许攸说道:“荀侯、孙侯皆兵强善战,今荀侯表孙侯为豫州刺史,孙侯表乐进为下邳相,他两人这明是欲分占豫、徐,以为犄角。豫、徐都是大州,若是他俩果真势成,将大不利於明公。而今明公虽尚未得冀州,然韩馥者,庸人也,不足为虑,荀、孙却乃人杰,不可不早谋图之。是以,以在下之见,当此之际,明公举周昂为豫州刺史,径与孙侯先争豫州是为上策。”
袁绍问逢纪:“卿意如何?”
逢纪蹙眉说道:“子远所言,固然有理,可观之冀州形势,韩馥虽是庸人,冀州州府里不肯从明公、甘愿从韩馥的却有不少人,明公如在这个时候再与孙侯争豫州,两军相争,得利者乃是韩馥,吾忧韩馥会趁此机会,把冀州的局势稳住,明公便是得下豫州,恐怕也不好再取冀州了啊。”
许攸不以为然,说道:“明公家在汝南,取豫州何难?取豫州不难,得了豫州之后,以一州之力,再谋冀州,以我度之,亦不难也!”
逢纪说道:“不然,荀侯与孙侯结好,明公如取豫州,便不止是和孙侯为敌,也是在和荀侯为敌,荀、孙二侯皆能战者,帐下多猛士精卒,明公便是能取胜之,想来也定会实力受损,再取冀州的话,不会容易,反过来,豫州四战之地,不易坐守,明公如能先得冀州,然后再视形势,或击幽、并,或取豫州,都会是如反手之易啊!”
“明公如兴兵入豫,是未得荆州,又多一敌;而明公如能把荀、孙拉拢过来,荀、孙皆善战之士,是多一强助。该当如何选择,明公请自决断之!”
袁术寻思了会儿,说道:“好,我这就择人往去豫方,祝贺孙文台。”
……
徐州,州府。
陶谦闻知荀贞表孙坚为豫州刺史,孙坚表乐进为下邳相,勃然大怒。
他的两个儿子在他身边,他对二子说道:“荀贞小儿表孙坚为豫州刺史,孙坚竖子又表乐进为下邳县,这分明是他两人欲谋我徐州!”
他的长子陶商说道:“阿翁说得甚是!下邳已有笮融为相,而孙坚却又表乐进,这显是荀贞、孙坚两人欲以势相逼,谋图徐州。……阿翁,咱们该怎么应对?”
陶谦平抑了下怒气,说道:“荀贞、孙坚所以敢如此妄为者,不外乎两个缘故。”
他的次子陶应问道:“哪两个?”
陶谦瞧了眼陶应,心道:“如此智缓,却怎竟是吾子?”
陶谦对他的这两个儿子是久有恨铁不成刚之意了,尤其是在如今面对荀贞这个“强敌”之时,更是常常不满儿子们的“蠢笨”,可不满也没有办法,他只能给两个儿子做进一步地解释。
他说道:“方败董卓,克复洛阳,此是荀、孙所恃之一故也;自以为兵强马壮,此是荀、孙所恃之二故也。”
陶商说道:“荀、孙既恃此二故,不知阿翁欲如何应对?”
陶谦有点懊悔地说道:“早知荀、孙竟能击败董卓,我当时也应该遣兵马出战!事到如今,已是晚矣,空自被荀、孙二子占去了这份大功,得下了诺大美名!”
陶谦是个性格刚硬的人,短暂的懊悔过后,他旋即振奋起来,冷笑说道:“虽是被荀、孙得去了这番大功,可荀贞如想抢我下邳,占我徐州,却也不易!”
陶应说道:“阿翁必是已有定计,敢问定策为何?”
“孙坚虽被荀贞表为豫州刺史,而我料之,二袁对此定怀异意,他两人纵是一时不会与孙坚争豫州,可荀、孙如想在争我徐州时得到二袁之助,却也难矣!没了二袁相助,而孙坚初临豫州,州内定有不服、不从的,短时间内他也腾不出手来助荀贞。能与我争徐地者,说到底,现也就只是荀贞手上的那些兵马了。他兵马虽精,然我现麾下数万之众,又何惧之?”
“阿翁说得是,可荀贞久经征战,连董卓都被他给败了,我军如与战,恐怕不好取胜啊!”
“谁说我要与他战了?”
“阿翁的意思是?”
“荀贞兵马虽精,其地却只有广陵一郡,只凭广陵这块地方能养多少军卒?只要我养精蓄锐,把好守势,便是硬磨,也能磨死他!等到他养不起这么多兵卒,不得不将大部兵士遣散之后,我再趁其虚弱而击之,胜之何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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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汝南两郡中,颍川倒也罢了,汝南地广,如能得此两郡,差不多算是占了豫州一半了。
又有人不赞成,说道:“而今刘表在荆州,日夜谋逐我等,荆州至今尚且没能得下,如何能再分兵入豫,与荀、孙为敌?”
袁术说道:“那怎么着?我就坐看孙文台得了豫州?”
方才说话那人答道:“今荀贞贸然举孙坚为豫州刺史,以我料之,此事必会使袁本初心生不满,明公可趁此机,遣人往去豫州祝贺,如能由此一举把荀、孙拉拢过来,岂不比兴兵入豫为好?”
“噢?”
许攸叹道:“荀侯、孙侯皆为当世人杰,今不与争豫方,拱手相让,便好比是坐视猛虎入山,待到来日,他两人如能各在豫、徐站稳脚跟,各拥一州之地,再欲取之,难矣!”
……
鲁阳,袁术营中。
闻得荀贞表孙坚为豫州刺史,袁术召左右群僚,说道:“今闻荀贞之表孙文台为豫州刺史,豫州比邻我境,君等以为我该当如何应对才好?”
有人说道:“豫州地广人富,不可让与它人,公可亦表一人为豫州刺史,遣兵入境,与孙文台争豫州之地,便是占不了全州,占下颍川、汝南两地也是好的。”
府中诸吏、州军的诸校尉和司马面面相觑。
一人说道:“以董卓之强,尚败於荀侯、孙侯,吾等如兴兵讨之,恐不胜也。”
李延怒道:“孔公为朝廷命卿、本州刺史,大义在我,州军虽为荀侯、孙侯夺去一些,而尚有三万之众,合诸郡国之力,不下五万雄兵,以此击之,何来不胜之言!”
豫州的州兵被荀贞、孙坚夺去一部分后,孔伷回到州治,又招兵买马,补充了不少兵力,虽没有李延所说的“三万”之多,可差不多也有此数。
州军里的一个司马说道:“州军虽近有三万之数,可其中的新卒不能战,荀侯、孙侯威名赫赫,老卒恐亦不敢战,至若州内郡国:颍川今在孙侯之手,又是荀侯家乡,难以指望;沛相袁公素来清亮,洁身自好,此次讨董他尚且没有遣兵,况乎击荀侯、孙侯?汝南士人向与颍川士人结好,荀侯家为颍川名族,汝南怕是也不会派兵助我;陈王麾下固多强弩,可而今孔公昏迷不起,要想调他的部曲为用,难上加难;再有梁国,地狭兵少,亦难为用。……以此击荀侯、孙侯,不败也难!”
逢纪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再则说了,袁公路现屯南阳,素忌明公,今明公未得冀州,而如便先与荀侯、孙侯为敌,那便是主动地在把荀侯、孙侯推到袁公路那里去,荀侯、孙侯设如因此而和袁公路结盟,……明公,豫州以南,就将都会是敌国了啊!”
逢纪分析得这两条都很对。
其一,豫州的地理环境不好,地处中原腹地,周围没多少山川险要,坐守确实不易,相比之下,冀州就要比豫州好得太多了。
其二,如在这个时候和荀贞、孙坚彻底翻脸,刀兵相见,那么荀贞、孙坚真是有可能倒向袁术,这么一来,豫州的孙坚、徐州的荀贞、荆州的袁术,他三人一旦联成一势,袁绍便是得了冀州,也很难取胜。
袁绍定下主意,说道:“就依元图之言,先取冀州,再议其它。”
河内,袁绍营中。
得报荀贞表孙坚为豫州刺史,袁绍顿时懊恼,对许攸、逢纪说道:“不意孔伷病重难起,却竟被孙文台占了便宜!”
许攸说道:“明公何不表举周昂为豫州刺史?”
周昂被袁绍表为颍川太守后,带兵渡河,本是往颍川而去,后来荀贞、孙坚撤兵归颍川,周昂自知不是荀、孙对手,遂乃转归河内,现下尚没有回到郡内,仍在路上。
袁绍说道:“冀州未得,如何能再与孙文台争豫州?”
李延怒不可遏,说道:“孔公待汝等素厚,今当用人之际,汝等却畏首畏尾,汝等就是这么报答孔公的恩德的么?”
孔德也在场,他这时说道:“孟续,你的忠勇,吾等皆知,可而今时势不同,却是不能一味的蛮干啊!”
“如何时势不同?”
“乱世已起,孔公如无病,自足能保吾州安平,然而如今孔公病重,已昏迷数日未醒,不能理事,州中现下无人做主,府内人心惶惶,倘若此时有外敌来犯,该当如何是好?孙侯威名善战,又有荀侯为助,吾等如讨之,败固一死,不足惧也,可却会使吾州人百姓受战火兵灾,又是何苦?反过来看,孙侯兵强能战,他如能为我州刺史,却实是吾州之幸,从此吾等就不必再忧外敌觊觎,足可以使百姓安居了啊!孟续,你又何必要执意拒之?”
见孔德居然也这么说,李延知事不可为了,他解下印绶,放在案上,起身说道:“延清白家声,不从乱臣贼子!汝等既欲迎孙侯为刺史,我当自辞。”
设想已下,袁绍图谋冀州已久,而冀州却尚未入手,那么在此背/景下,想来袁绍是绝不会昏了头,再表别人来和孙坚抢豫州,另开一条战线,为自己凭空额外添加一个劲敌了,也就是说,至少在袁绍这里,孙坚的这个豫州刺史暂时算是被默认了。
那么说了,为何之前袁绍可以另表周昂为颍川太守,抢孙坚的地盘,现却不能再表一人为豫州刺史,再抢孙坚的地盘?这却是因为,之前有董卓举表孙坚为执金吾,不管孙坚应不应这个举表,至少表面看来,孙坚有了新的吏职在身,所以袁绍可以装糊涂,另表一人来当颍川太守,而现下,荀贞表了孙坚为豫州刺史,明显是孙坚不会去任执金吾这个职位,如是袁绍再表人来做豫州刺史,那么於情於理都将会是说不过去的。
听得荀贞此话,孙坚以为然,说道:“孔德素得孔伷信用,而今却与你我暗送款曲,此人虽有名声而实小人罢了,要说忠勇,还得算是李延,……只是,却不知李延此人能否为我所用?”
没人喜欢三心二意的不忠之人,孔德此后肯定能得到孙坚的厚赏,可要想再能如在孔伷府中时得到重用,却是难了。
正如孙坚所说,这李延果是忠诚,在得了荀贞表孙坚为豫州刺史的消息后,李延勃然大怒,召集府中诸多的大吏,并及州军的校尉、司马们,与众人说道:“孔公虽卧病,然病不足百日,荀侯如何能便奏表孙颍川为吾州刺史?既不合典制,又无天子诏命,此不臣之举也!昔我与荀侯相见,以为他乃心王室,颇多敬之,如今观去,却也是一个乱臣贼子!吾等当讨之。”
孔德挽留他说道:“为州人计,君何必如此!”
李延却不肯回话,大步出了室内,往去后院,到得孔伷房中,在孔伷的病榻前拜了三拜,站起来对侍奉在边上的孔伷的家人、子女说道:“州府将迎孙文台为吾州刺史,当其入府,我恐他会害孔公,汝等如愿,我当护送孔公和汝等归乡。”
孔伷现在只是病重,还没死,如果他病再好过来,虽难以对孙坚造成多大的威胁,可毕竟是个麻烦,所以李延担忧孙坚到了州府后会害孔伷。
孔伷的家人、子女闻之,没有办法,只好听了李延的话,收拾行李,用车载了孔伷,在李延的护卫下,离开州府,归乡去了。孔伷这一路上受了不少颠簸,不过倒是没有因此病故,反而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醒来也晚了,无法再回州府,只能回了家中,只是他虽醒了过来,病终究是未好,又过了数月,终还是驾鹤西去。李延没有再回豫州,在孔伷的墓前守孝了三年,之后便落户在了孔伷的家乡。这些都是后来之事,却是不需多提。
却说豫州州府不愿与荀贞、孙坚为敌,由孔德等人出府到颍川,迎孙坚入治。
103 孔德信报刺史病 荀贞再表孙文台 (第2/3页)
绍已经表了人了,你荀贞再去表孙坚,这什么意思?不就是撕破脸,要抢豫州,要开战么?
而现下因了孔德的报讯,荀贞、孙坚提早得知了孔伷病重昏迷这个消息,荀贞於是就可以赶在袁绍、袁术前表孙坚为豫州刺史,从而占了这一手先机。
这个先机是很重要的,袁绍虽是“盟主”,可荀贞已经表了孙坚来做这个豫州刺史,那么就像袁绍在奏表别人后,荀贞不好再奏表孙坚一样,袁绍现下也是已经不好再奏表别人来当这个豫州刺史了,不然就是撕破脸,就算袁绍一定要奏表别人,那也没关系,因荀贞先表了孙坚之故,孙坚也有借口拒不让他所表之人入境,最多就是开战而已。
那么事情会不会发展到和袁绍开战这个地步?以荀贞、孙坚度来,却是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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