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二站在远处,提着断剑,根本不敢靠前。
柳三哥起身,见丁飘蓬依旧在高镇江变幻莫测的刀掌之下闪避,看得他心惊肉跳,他相信世上的武功都有破绽,高镇江也莫能例外,只不过,这个破绽,一时还看不出来。
要没有飘蓬缠着高镇江,今儿个,我就没命了。
此时,丁飘蓬依旧与高镇江在歪缠,边跑边骂,柳三哥见了,惊得脊背直冒冷汗。
人在险中,不以为险,看的人却往往心惊肉跳。
他身形一晃,掠到了木榻后。
怡亲王道:“好,老二真听话,本王就喜欢听话的人。”
孙老二道:“谢王爷夸奖。”
怡亲王又呼道:“铁云师太,你也过来,守护本王要紧。”
铁云师太边与巫灵杰拆招,边道:“王爷,待老尼宰了这孽障,就过来护驾。”
巫灵杰骂道:“老叫你过去,你不过去,小心他一发横,把你一脚踹了,让你落个人财两空。”
铁云师太骂道:“无耻之徒,嘴巴干净点,小心贫尼割下你的舌头。”
怡亲王摇头叹息,道:“不听话,不好,不服从命令,乃军中大忌,国友,你说对吗?”
白脸曹操道:“对,王爷。”
心道:这又不是军中,人家是尼姑,跟军令八杆子打不着呀。
怡亲王道:“国友,你站着累不累,坐下歇一会儿。”
白脸曹操道:“在下怎敢坐在王爷身边。”
“那就坐地上。”
“地上?若是丁飘蓬突然冲过来,我怕来不及应付。”
怡亲王一拉他的胳膊,厉声道:“本王让你坐下,就得坐下,哪来那么多费话。”
白脸曹操无奈,道:“是,谢王爷。”
白脸曹操一屁股坐在榻旁地上,怡亲王面露微笑,拍着白脸曹操的肩头,呐呐道:“听话就好,国友好样的。”
白脸曹操真有点搞不懂了,怡亲王是不是气糊涂了?
丁飘蓬守在南不倒身边,不会离开,他也认为南不倒只不过中了麻药,不会有事,不过,这麻药也真古怪,他见柳三哥已给她服了解药,怎么老长时间都不见南不倒醒来?只要南不倒没醒来,丁飘蓬就不会离开,生怕一个闪失,孙老二等人会趁机杀了南不倒。
现在,草堂内的生死成败,就看高镇江与柳三哥的这一战了。若是柳三哥再度倒下,那就永远起不来了。
死掉的不仅仅只是柳三哥一个,丁飘蓬与南不倒也休想跑掉,都得同死落棺材。
草堂是怡亲王的得意之作,来到草堂寻仇的对手,得把头留下。
在修建草堂时,怡亲王曾为这个“堂”的名称犯过难,他想取个跟尼庵相关的名字,叫“斋堂”?觉得不妥,“斋堂”是在尼庵内,常附着在中轴线的一侧,是尼姑用餐的地方,再说,这个“堂”又不是用来吃饭的,而是用来吃人的,正确点说,是用来吃仇人的。而且,尼庵自有它固定的格式,自南向北的一条中轴线,依次从山门、护法殿、天王殿到大雄宝殿,之后便是法堂或藏经楼,抑或是毗卢阁或观音阁。这个“堂”,跟尼庵毫无关系,不能取个不伦不类的名称,硬加在尼庵建筑之后,免得引起香客对铁云庵横加点评。
那么,取个什么名称呢?叫“白虎堂”最妥,若是有人闯入“白虎堂”,那他就得拿翻,就得吃栽,就得大出血,死翘翘。
不过“白虎堂”,自从林冲吃栽后,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太过凶险,人一见了这名字,就会绷紧了神经,谁也不想成为一个阶下囚,家破人亡,发配到沧州去冲军。那就叫“仓库”吧,不行,这名字太土冒,也不好。于是,他取了个名字,叫“草堂”,草堂不草,全是砖瓦修建的,这名字虽不贴切,好在不显山,不露水,含混内敛,稀里糊涂,像是一芥歪书生取的名字,不速之客即便进来后,见满壁的五百罗汉,神经便会松弛下来,五百罗汉行善成佛的故事,壁上画得栩栩如生,人们会认为,户主是个一心向善的佛家信徒,只是信得太过了,太傻了,画这么多罗汉,让人有些目不暇接,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所以。谁见了都不会与死亡联系在一起,好,起码可以麻痹闯入者的神经。怡亲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也可以这么说,这个"草堂",在二十年前建造时,是专为复仇者精心打造的,那时,柳三哥还没有在他的仇人目录之中,害的人多了,仇人也就多了,真不知道哪一天,会死在哪一个仇人的手里。好了,如今柳三哥来了,他就得死在“草堂”里,冥冥之中,草堂不经意间,是为柳三哥打造的呀,哈哈,好,好极。
柳三哥知道,今儿到了生死关口,刚才,若是没有南不倒与丁飘蓬相救,自己早就身首异处了。
契丹大汉的一掌,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他记起离别昆仑山时,巴老祖的临别赠言:若遇上了顶尖高手,看不懂对方武功的门路,可用“天门三问”去试水窥探,对方在接了三招后,必定会暴露出自身武功的空门,记住,你只有这一个机会,当即要抵隙而入,一剑了断,万不可当断不断,贻害无穷。
“疗伤复元接地气”法,如此神奇,让他从濒临绝境之际,重新站了起来;相信“天门三剑”,也定能克敌制胜。如今,才知道老祖宗巴老祖的话是字字珠玑,一生受用不尽。
当他与丁飘蓬身形一错,接过高镇江后,就力争立马做个了断。刚一照面,便嗤嗤嗤,刺出了三剑,这三剑,一剑刺向高镇江眼部的“承泣穴”,随之剑势一圈,疾刺向他手背的合谷穴,接着飞流直下,刺向他膝下的“足三里穴”,这三刺,一气呵成,是昆仑剑法中的“天门三问”,端的大起大落,圆润老辣。
高镇江认为柳三哥是手下败将,不足为虑,已不将柳三哥放在心上,他认为,中土江湖传言,言过其实,天下第一剑,真不经打,不过尔尔。
当柳三哥的“天门三问”向他袭来时,剑来无踪,剑去无迹,忽上忽下,倏忽而至,他绵密的刀掌,疲于应付,一时失措,胸前空门大露,柳三哥瞅准时机,“紫电清霜”飒然出手,紫色剑弧与白色剑弧,一明一灭间,剑尖在高镇江脖子上廉泉穴一记突刺,入喉三寸,即刻后掠,高镇江大喝一声,临死之际,竭尽全力,拍出一记阿斯哈图神掌,这一掌叫“一拍归阴”,这是他浸淫了数十年,练成的绝技,这掌拍出,自己功力也将骤减一半,故轻易不用;刚才与柳三哥对的那一掌只用了七八分功力,故而柳三哥尚能侥幸存活,若是,当初就以“一拍归阴”神掌出手,柳三哥必死无疑耳。
柳三哥知道厉害,忙侧身闪避,肩头却被霸悍遒劲的掌缘稍稍擦过,好在他在空中一个侧翻,便将掌力消卸了一半,借着掌力,向后飘出丈把开外,方才落地收步,却不料旧创复发,哇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来,心脏别别乱跳,虽不至于“一拍归阴”,却手足冰冷,虚弱之极。
再看高镇江时,喉头飙出一蓬黑血来,因其身高马大,体量巨大,那飙出的一蓬黑血,在空中扇面般撕开,血水如下阵头雨一般,哗啦啦,洒在地面上,血腥气中夹带着阿斯哈图山林草原的羊膻气味,其脸上惊愕怪异之极,似是根本不信,喉头会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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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形一晃,掠到木榻旁,握着断剑,与白脸曹操一左一右,守护在怡亲王身旁。
怡亲王道:“老二,你站到木榻背后去。”
孙老二道:“王爷,木榻后没人呀。”
“背后没人守护,我的心就发虚。”
孙老二道:“是,王爷。”
他俩身形一错,便互换了位置。
丁飘蓬窜到南不倒身边,孙老二依旧握着断剑,不知所以,他自忖不是丁飘蓬的对手,丁飘蓬笑笑,叮一声,将长剑插入地砖,视若无人,掏出金创药,将左臂上的刀伤敷上药膏,又用纱布将伤口扎上了,对孙老二笑道:“喂,伙计,快跑吧,不然,你也会像雷捕头一样,丢了性命。”
不料,丁飘蓬话音刚落,呆站在血泊中的雷伟,叹了一口长气,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溅得丁飘蓬与孙老二一裤脚管的血迹。
怡亲王道:“老二,过来吧,守护本王要紧。”
孙老二正好有个台阶下来,答道:“是。”
看着场内拼杀的自然不只三哥一人,白脸曹操看得坐不住了,他调停呼吸,站了起来,怡亲王道:“国友,你想干啥?”
白脸曹操道:“在下看雷伟、老二对付不了柳三哥,我要去参战。”
怡亲王道:“去了也白搭,你们仨,不是他的对手。”
白脸曹操道:“不是他的对手,也得跟他拼,在下不能干瞪着眼看白戏。”
怡亲王道:“不,你是本王身边唯一的卫士,你不能走。”
柳三哥心道:飘蓬如此一味挨打,怎么得了,草堂内毕竟狭窄,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他呼道:“飘蓬,你来对付孙老二,这个契丹人由我来料理。”
丁飘蓬道:“三哥,你伤得不轻啊,还是我来吧。”
柳三哥道:“不行,咱俩换一换,快。”
丁飘蓬道:“行。”
毒蜈蚣孙老二最会察貌辨色,见他心有所属,便出溜向前,接连攻出两着幽冥阴损招,一剑径撩下阴,当时,三哥正岔神之际,冷丁见剑头挑来,吃了一惊,收腹后撤,接着孙老二飞步跟进,手腕一抬,一记突刺,速度奇快,嗤,刺向三哥小腹气海穴,若是三哥气海穴刺破,刚刚修复的真气便会再度溃散,那就连站都站不住了,那可真就死定了。
再要后撤,已无可能,三哥冷哼一声,左手向下一伸,一着昆仑拈花指,食指、中指夹住孙老二的剑头,孙老二急地收剑夺剑,却丝毫撼动不得,只听得,格崩一声,孙老二的剑头折断,吓得他面无人色,提着断剑,飘身后掠。
当柳三哥与孙老二僵持的瞬间,雷伟见机会来了,纵步上前,挥鞭向柳三哥的脖子上猛砸下去,那一鞭叫“泰山压顶”,来势凶猛,势不可挡,柳三哥身形急变,身动剑动,一式“无心插柳柳飘絮”,只见剑影飘零,如柳絮乱坠,倏忽间,后发先至,剑尖在雷伟一侧脖子上轻轻一切,即刻多了一道寸把长的切口,鲜血喷溅,血光如雾,雷伟踉跄了两步,咣当一声,钢鞭脱手落地,将地上砸了个大坑,他脸上一片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像是在思考着问题,右手摸着下巴,左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鲜血从他指缝间激射而出,草堂内充塞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铜铃似的一对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在问,这是怎么啦?怎么会这样!一定搞错了!
情状怪异,可怖之极。
柳三哥依旧守在南不倒身边,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南不倒肩头的箭取了出来,从怀中取出金创药敷在伤口上,又用一块白布,将南不倒肩头的伤口包扎好。
白脸曹操无奈,道:“是,王爷。”
怡亲王朝他眼一瞪,怒道:“让你站着看护本王,你就得站着,寸步不离,明白没有!”
白脸曹操见怡亲王怒形于色,忙高声道:“明白。”
怡亲王道:“本王自有妙法对付柳三哥,你信不信?”
白脸曹操道:“信。”
草堂西头,高镇江凭借着超人的内力,变化莫测的刀掌双绝功夫,已撞飞了丁飘蓬的长剑,挥舞着单刀,追杀丁飘蓬,丁飘蓬则轻功高妙,身形灵动,在他身前身后飞掠,破口大骂道:“哪来的怪胎,没爹娘教训的小畜牲,竟敢以小犯上,欺师灭祖,打起你家大爷来了,长得像只猩猩,笨得像头老母祖,大爷不跟你这种不懂规矩的小辈儿计较,料你也奈何不了大爷。”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发怵,草堂内毕竟太小,轻功施展不开,一个不当心,被这契丹大汉的单刀或掌缘带着一点,那就惨了。若是在开阔地带,撒开脚丫子飞奔,霎眼间,便能将其甩脱了。
如今,三哥吉凶难卜,我岂能管自跑了!务必要将这莽汉牵制住了,可为三哥解围,即便因此丢了性命,老子也心甘情愿。
高镇江有些汉话听得懂,有些汉话听不懂,知道是在骂自己,气得怒发冲冠,哇哇怪叫,丁飘蓬趁隙捡起长剑,还时时刺出两剑,当他看见南不倒中箭倒下时,大吃一惊,动作一涩,呆了一呆,高镇江趁机一刀劈来,他急忙闪避,刀尖挑散了头上的发髻,左臂也被划开了一条口子,刀口不深,鲜血直流,不甚碍事,却也终究不是个事。丁飘蓬气得破口大骂,浑不当一回事,接着,他又看见三哥起死回生了,两枚柳叶镖,解决了战斗,三步倒竹叶青负伤惨败,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丁飘蓬高兴得手舞足蹈,骂高镇江道:“看看,三哥根本就没事,刚才是佯装落败,逗你玩呢,大块头,快跑吧,再不跑,三哥恼了,你就遭殃了,再不跑,就要变成三哥的剑下鬼了,哈哈,看来,阿斯哈图你是回不去了。”
气得铁塔太岁高镇江哇哇大叫,出刀如虎,呼呼生威。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信个屁呀,真奇了怪了,如今,你除了我们几个拼命三郎,莫非两厢还埋伏着刀斧手呀,得,既如此,听你的就听你的,免得你不开心。
怡亲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本王知道你心里在犯嘀咕,过一会儿,你就知道本王的厉害了,本王要让柳三哥暴死当堂,今儿是咱们清算旧账的好日子。”
白脸曹操听得一头雾水,越听越糊涂了,是好日子么?
对柳三哥来说,今儿虽找到了老狐狸怡亲王,却真不是个好日子。
南不倒躺在地上,竟还没有知觉,这是什么麻药,竟有如此厉害的药效?这是麻药吗?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若南不倒死了,自己活着,还有意思么?他根本不敢往下想一想了。
一百二十九 龙潭虎穴斩逆龙 (第2/3页)
肩头中箭,倒在地上,他大吃一惊,此时,雷伟与孙老二赶上前,刀鞭齐举,便要结果南不倒性命,柳三哥后发先至,电射而至,长剑一撩,撞开二人的兵刃,接连两记突刺,逼退了雷伟与孙老二,俯身一探南不倒鼻息,却呼息平缓,像是熟睡模样,不像中毒的样子,观其面色,也如常人一般,立时明白,南不倒中的箭是麻醉箭,不是毒箭,料无大碍。便从怀中取出“九天还魂药”塞进南不倒口中,料定南不倒不久即将苏醒。
雷伟与孙老二只是围着柳三哥,以守为主,以攻为辅,不敢太过放肆,自忖没有高镇江挑头拼杀,讨不了好去。
柳三哥守护在南不倒身边,一边与雷、孙过招,一边察看堂内敌我双方厮杀的情况:
草堂东头,铁云师太与巫灵杰打得异常火爆,刀来剑去,一时难分伯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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