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力坐在车上,
身份地位,开始了变幻。
他依旧在憨憨地笑,
在他的笑容面前,
一个又一个王公贵族暴毙死去,
仿佛那无数次地手起斧落,
只是在剁着葱姜蒜末。
这些画面,很有冲击感,叠加起来的效果,更是能够让人窒息。
这远远比一个戴着面具或者看其长相一看就是个坏人去做这种事所带来的感觉更为强烈无数倍。
你无法感知到他的邪恶,
因为他可能从少年时,
无论是在拉马车还是蜷缩在狗窝里时,
都习惯以憨笑的面孔去示人。
这不是伪装,这是本性。
很复杂,很撕裂的感觉,却在他身上,得到了一种真正的捏合。
他傻么?
他是真傻。
他是真傻,
他傻么?
……
“俺上了那座山,看见那座山上道观里的道士在虐杀一只猫,俺觉得那只猫的叫声很可怜,所以俺就拿着斧头,将道观里所有人都砍了。
然后,俺看见那只猫受伤后也很痛苦,俺就把猫也杀了。
俺去了那个盆地,看见一个女人被活埋,俺觉得被活埋不好,埋得太深了,俺觉得应该只埋一半,这样好看。
俺就去把女人给挖出来,埋她的那群人发现了我,一群人就想来杀俺,俺就把那群马匪都杀了。
女人说她愿意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俺的恩情,
俺说好,
就送她去下辈子了。”
枯燥、单调、沉闷、没有感情没有声色的陈述,
在缓缓地进行着;
郑凡缓缓地睁开眼,
看见了坐在自己下首位置的樊力,
发现自己则仍然坐在首座的靠椅上。
只是,脑袋有些发胀,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不是很舒服。
樊力还在继续叙述着,叙述着他的故事。
郑凡一边在恢复着神智一边在安静地听着,
听到这里,
他才算是明白了,
自己先前脑海中所形成的画面,
其实就是来自樊力的讲述。
可能是因为被下药的缘故,自己有种被催眠的感觉,所以被樊力的叙述给强行“身临其境”了。
所以,先前的镜头、剧情原因那般枯燥苦闷也就能理解了,因为“剧情”的进展全都来自于这个憨憨的自述。
樊力真没那个本事讲故事讲得你心花怒放觉得有趣,同时,他可能对那段狂吃的幸福很是记忆犹新,所以做了着重讲述。
可以想见,
在那半个小时的时间里,
自己盯着樊力那张脸,看着他不停地大快朵颐,
而在现实里,
樊力应该是:
“那天在殿中,我吃了……我吃了……我吃了……我吃了……我吃了……”
终于,
樊力似乎是注意到了郑凡苏醒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头发,
“主上,您醒咧?”
郑凡眨了眨眼,勉励支撑着双臂,让自己坐得更自然一些。
“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这是一句不得不问的废话。
樊力继续他自己那害羞地挠头动作,道:
“因为俺嘴笨,所以俺觉得用这个法子,能更方便主上听懂。”
“我谢谢你哦。”
这药物,应该是樊力从薛三那里弄来的。
以魔王之间的关系,互相从对方那里淘弄点玩意儿来也是简单得很,更何况薛三还经常要找其他魔王要血来做实验,本就有交换的需求。
按照郑凡的实际感受,这药应该是用来审讯犯人时用的,类似“迷魂药”的效果。
“主上,您身体还好么?”
樊力关心地问道。
郑凡看着樊力,他现在好想拔出刀在这货身上留几个窟窿。
“为什么要这么做?”
“俺嘴笨,俺觉得这样说心里话应该………”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心里话?”
樊力愣了一下,
后退半步,
脸上继续挂着憨厚的笑容:
“主上,你是俺的主上咧,俺心里话不和你说,又能和谁说咧。”
这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很像是:
你是我爹,我不坑爹坑谁?
郑伯爷差点被气得憋过气去,还没等他说话,樊力就继续道:
“主上,没人知道俺的过去咧,这些过去,只有俺一个人知晓,俺想告诉你。”
这番话,
再搭配上樊力真挚的神情,
哪怕你明知道这货“真实面目”没那么纯良,
但你依旧被他给打动了。
因为樊力说的是事实,樊力的过去,不存在于漫画,可能连“许强”这个作者,都没有对其有完善地构思,因为漫画很多时候都讲究开篇的吸引力,不可能给你太多篇幅从头开始去铺垫,读者没那个耐性。
所以,樊力的这段过去,也就是他所谓的“心里话”,真的是绝版,只有他自己知道,而郑凡,是第二个。
郑凡有气无力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道:
“你会砍我么?”
樊力愣了一下,
然后很实诚地点点头,
道:
“主上,以前很多时候,俺都想砍下你的狗头咧。”
“…………”郑凡。
场面,
瞬间又陷入了某种尴尬之中。
实话,往往最伤人。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砍?”郑凡问道。
“因为俺怕砍了主上,自己也没了咧。”
“哦。”
郑凡点点头。
这,真的是有理有据得很啊。
“不过,主上,俺现在不想砍你了。”樊力开口道。
“为什么?”
“因为俺觉得主上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有意思?”
“对,主上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一开始,主上傻乎乎的,比干柴还不如。”
被一个憨憨,
说你傻乎乎的,
简直就是双重暴击。
“瞎子他们说,主上你是在慢慢进步,在蜕变,但俺不这么觉得。”
“那你是怎么觉得?”
“俺觉得,这只是主上在一件件地撕下树皮,露出本来的样子了,主上,本来就是个很有趣的人。”
每个人,都是有趣的。
因为在每个人还是婴儿的时候,
他都是可爱的。
但伴随着年龄的增长,伴随着一天天长大,绝大部分人,开始变得越来越无趣,自己给自己披上了一件件干枯的榆树皮。
郑凡觉得这个比喻很妙,但无法确定樊力到底是不是在做这个比喻,因为这个憨憨似乎没什么文学素养的成分。
这时,樊力又向郑凡靠近了两步,对着郑凡单膝跪了下来:
“主上。”
“嗯?”
“俺其实不是很感激主上曾为我续画。”
“为什么?”
“因为我没感觉。”
因为这部漫画,本就很无聊。
这是来自漫画主人公的意见。
无聊的生活,你给我延长了,我为何要感激你?
“但是,主上,俺现在觉得,能跟着主上,站在主上后面,去看看更多的风景,吃更多的好吃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咧。
俺以前的生活,只是走到这里,杀人;再走到那里,杀人。”
“杀腻了么?”
“不,杀人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会腻呢,杀人都会觉得腻,那还是人么?”
“……”郑凡。
“只是,主上,您让我觉得,我可以去做更多有意思的事,所以………”
樊力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地砖上,
诚声道:
“我,樊力,愿意追随主上,去看更多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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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落下!
从这个画面开始,
樊力开始杀人,不停地杀人,杀了很多很多人,一直改变的,是被杀的目标以及数目,
但从未改变的,
是樊力拿起斧头杀人如砍柴时脸上永远挂着的那抹憨厚的笑容。
来到了这个男子面前。
男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以哀求的目光看着樊力。
樊力继续保持着笑容,
没有过多的言语,
刀口,
他其实是被“补全”了;
这些漫画中诞生的魔王,在伴随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其实已经实现了位面的跨越,他们早就不是传统意义上漫画画页上的作品,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人,必然是有过去,有现在,有未来的;
他能够感知自己的四周,去影响周围环境同时也会被环境所影响。
正在郑凡思索着这些事情时,画面在开始快速地翻篇,像是流水账一样,不过大概意思就是,樊力因为战功,脱离了奴隶的身份,开始为自己的主人南征北战。
但这些人的死亡,没有影响樊力丝毫。
一直到,
最后只剩下那个贵族男子还活着的时候,
樊力终于走下了车,
拿着斧头,
由锁链延伸出去的,则是一群身着华贵服饰的男女。
其中一个,正是那个男性贵人!
而眼下坐在“马车”上的,则是樊力。
他这么大的一个块头往那里一坐,手里握着缰绳,伴随着其扯动,那些人脖子上的铁圈也开始收缩。
这数十个王公贵族开始发出压抑的惨叫,不得不使劲全身力气,开始拉车。
这其实应该是很大的一个爽点,但还是老问题,导演似乎真的不懂得该如何去满足观众的需求,选择了直接快进。
不过郑凡也没有去细究这些,而是沉浸于自己心里的一种“认知辩论”之中。
那就是魔王们也会改变,因为他们也是人,如果撇开自己和他们之间那至今都无法被证明也不敢去证明的羁绊存在的话,他们散落于这个世间,很容易就能走出属于自己的人生,不会再遵循漫画中的窠臼。
事实上,漫画的载体还是太小了,无论是画面上还是篇幅上,普通人的一生尚且难以去真的描述出来,更何况这些一个个魔王?
“啊啊啊啊啊!!!!!”
看到这里,郑凡其实已经清楚自己到底在“观察”着什么了,这应该是樊力以前的“记忆”,而且这个“记忆”本身应该是不存在的。
因为许强的这部以樊力为主题的漫画并不成功,连主体部分都没连载多长的篇幅就被迫斩断了,至于前传后传什么的,这些都是初作火了之后弄出来掐烂钱的。
初作没火,哪里会有个什么前传后传这类消费情怀的东西。
也因此,
这其实是“樊力”自己的记忆。
但很快,
一声尖叫传来,打断了郑凡的思绪。
在其面前,
出现了一个圆球,那个和一开始的画面里所出现的,一模一样的圆球。
圆球里则绑着很多条锁链,
第一百八十五章 憨笑 (第2/3页)
郑凡看见一个头戴金冠的男子大笑着走向樊力,在其身后一名侍者将一套精良的甲胄送到了樊力面前。
樊力见到甲胄,开始憨憨地笑起来。
因为看腻了樊力的缘故,郑凡着重观察着这个头戴金冠的男子。
慢慢地,琢磨出味道了,那个画面一开始用少年当雪橇犬拉车的,就是这个人,只不过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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