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践走到净桶前,背对着夫差的他一扫之前的茫然木讷,眸中寒意涌动,他深吸一口气,揭开了净桶,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闻之欲呕。
勾践强行忍住呕吐的冲动,低头往桶中的金黄之物凑去,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夫差的声音,“罢了。”
听到这话,勾践并未欣喜,反而露出警惕之色,夫差可不是个善男信女,突然叫停,必有原因。
正自思索间,夫差已是将他扶了起来,微笑道:“难得越王有这等感恩之心,这尝粪便罢了,且在这宫中歇息一日,明日一早,本王就送你出宫,希望你我两国从此永熄战火,再无纷争。越王,你说可好?”
勾践连连点头,感激地道:“大王说好自是好的。”
“是。”姬临领命,正要离去,忽地想起一事,道:“王后那边怎么办,她始终是越人。”
夫差一时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微一咬牙道:“顾不得那么多了,先且瞒着,本王慢慢再与她解释。”
这一次,姬临没有犹豫,应声离去,但很快便又遇到了麻烦事,勾践被放出马厩后,一直与范蠡等人待在长乐殿中,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眼见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姬临心急如焚,思索半晌,他入内求见,原本想着寻个借口将勾践等人骗出来,岂知变故突起,文种竟然拿刀挟持了夷光,后者没料到他会突然如此,露出惊容。
“你竟敢挟持王后娘娘,想死不成?立刻把刀放下!”姬临声色俱厉的喝斥,并没有让文种畏惧,反而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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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差没有回答,而是道:“刚才之事,若换了你,会怎么做?”
姬临略一思索,道:“士可杀不可辱,末将宁死也不尝仇人之粪。”
“那就是了。”夫差目光幽幽地道:“三年前,本王攻破会稽,俘虏勾践,令他一夕之间由一国之君沦落为阶下囚,受尽苦累,任谁都会心存怨念,可偏偏勾践没有,还口口声声说感恩本王,愿意尝粪报答;姬临,你不觉得奇怪吗?”
姬临细细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地道:“大王是说,越王或许并不像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
“不是或许,是一定。”夫差斩钉截铁的说着,寒声道:“此人连尝粪之辱都能够面不改色的忍下,足见城府之深,若让他回了越国,怕是比范蠡还要可怕。”说着,他睨着姬临道:“现在知道本王为何要留他们一夜了吗?去办吧。”
那厢,范蠡的话还在继续,“若大王肯放我等离去,范某可以在这里向大王保证,立刻退兵,并且保证三年之内不踏入吴国半步;待三年后,你我再见真章!”
范蠡的话令夫差微微心动,吴国现在最缺少的就是休养生息,三年止戈,实在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他不动声色地道:“若本王不答应呢?”
“那唯有兵刃相向了,是战是停,百姓是苦是乐,皆在吴王一念之间,还望吴王仔细思量,不要意气用事。”
时间无声地在耳边流逝,屋中静得让人窒息。
“好,那快去洗漱歇息吧,明日本王亲自送几位出宫。”说罢,夫差拍一拍勾践的肩膀,带着姬临等人离去。
直至回到主殿,夫差方才沉下脸,摒退左右,除了王慎之外,就只留姬临一人在殿中,“刚才的事,你怎么看?”
姬临一边思索一边道:“越王木讷呆傻,不过还算懂得感恩,愿意为大王尝粪断病,也算是难得。”顿一顿,他又道:“如今范蠡以姑苏城为要胁,末将以为,不妨先放了他们,慢慢再做打算。”
夫差冷笑一声,“正因为勾践肯尝粪,才绝对不能放了他。”
姬临一怔,“末将不明白。”
待得知夫差唤他来此的用意后,勾践茫然而惊奇地地问道:“尝粪竟可断病?”
“不错,你愿意吗?”夫差目光幽暗如万丈深渊。
勾践默默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思索,半晌,他抬起有些木讷的脸庞,憨厚地笑道:“多年来,大王一直善待于我,如今大王有事,我自当倾力报答。”说着,他主动往角落里的净桶走去。
范蠡紧紧攥着垂在身侧的双手,他知道,这是夫差对勾践的羞辱,可为了大局,无论他还是勾践,都只能忍耐再忍耐。
文种嫌恶地捂着鼻子,隔着盖子都能隐隐闻到一股味道,实在不敢想象以口尝粪的画面。
良久,在一番剧烈的咳嗽之后,夫差有了决定,他道:“本王可以放了勾践。”
范蠡闻言,大喜过望,连忙道:“吴王深理事理,乃是百姓之福,天下之福。”
夫差冷笑道:“你不必急着谢本王,放勾践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范蠡按下心中的激动,道:“吴王请说。”
“本王近日病体沉重,王后虽竭尽思虑,始终未见什么效果,也不知能否好转;本王听说,若是病体将愈,其粪便苦而不涩,反之则是病体沉重,难以医治,本王希望勾践能为本王――尝粪!”
夫差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死到临头还在口出狂言,你一死,越军群龙无首,根本不可能破入姑苏。”
范蠡神色平静地道:“范某来之前便料到会有危险,所以来之前,已将兵权托付给繁楼,若一日之内不见范某回来,他便会下令全力攻城,到时候必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夫差万万没想到他还留了这么一手,勃然大怒,厉喝道:“你敢!”
范蠡淡然道:“出征之前,范某当着会稽全城百姓的面立下军令状,一定要迎大王归去,否则以军法处死;命都豁出去了,敢问吴王,范某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的?”
夫差面色阴沉如铁,本以为自己这次瓮中捉鳖,稳操胜券,没想到又被范蠡将了一军,反令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这个人可是狡猾到了极点。
范蠡料想夫差所提的要求不会简单,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变态的要求。
尝粪――别说是一国之君,就算是普通人也做不到,分明就是刻意刁难,不愿放勾践。
想到这里,他面色阴沉地道:“看来吴王真是想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了,既然如此,范某只有奉陪了!”
“不急。”夫差淡然道:“勾践是你的王,尝粪的那个人也是他,应不应,该由他来决定。”说着,他吩咐道:“去把勾践带来,另外,去把本王用的净桶拿来。”所谓净桶,就是粪桶,夫差之意,不言而喻。
姬临依言离去,不一会儿勾践被带了上来,面上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惶恐与不安,粗糙的双手局促地绞着衣角,似乎无处安放;这样的勾践,实在让人难以想象,竟会是一国之君。
第一百章 不弃不离(大结局) (第2/3页)
夫差眸中寒光闪烁,半晌,他忽地笑了起来,“这么说来,先生是肯借了,好。”他狰狞得笑着,对身后的姬临道:“还不去取下范蠡的首级,好祭奠相父。”
夷光大惊,连忙上前阻拦,“大王息怒。”
夫差眸光一凛,旋即木然道:“王后累了,带她回长乐殿歇息。”
夷光正要说话,范蠡忽地道:“吴王若是杀了范某,恐怕整个姑苏城的百姓都要为之赔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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