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张居正大摇其头道:“我来这几个月了,就没见他笑过,结果你一来就心情好了?这不还说明是你的原因吗。”说着搁下茶杯,十分笃定道:“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
“他要盗我什么?”沈默轻声问道。
“这个不难猜,”张居正淡淡一笑道:“别看高肃卿的职务是国子监祭酒,但他的重心可不在这儿。”
“在哪?”沈默明知故问道。
“裕王府,”张居正道:“裕王爷虽然有好几个老师……就连我,假假也算是其中之一,但谁也比不上他高肃卿!说句犯忌讳的话,他俩的关系,像亲人多过像师生。”其实他想说‘像父子’的,只是没胆说出来罢了。
“对高拱来说,经营好裕王爷,就是经营好了一生的事业。”张居正压低声音道:“之前虽然陛下一直在二位殿下中暧昧不明,但总体支持裕王爷的还是多的,所以高拱只需化解掉那些明枪暗箭,便可稳坐钓鱼台,静候鱼跃龙门的一天。”
“但现如今情势不妙啊,裕王爷虽是长子,景王爷却有嗣,时间一长,恐怕最保守的大臣,也无法坚持长幼之序了。”张居正低声道:“所以他跟袁炜的态度掉了个个……原先袁炜整天出谋划策,想要让景王取裕王而代之。现在人家不急了,轮到高拱急了,他非得赶紧拿出办法,将这个劣势扭转过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该要如何扭转?”沈默轻声问道:“倒要听听太岳兄的高见。”
“拙言兄考较我?”张居正呵呵一笑,淡淡道:“高肃卿给裕王爷上过一堂课,讲的是《孟子》‘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说着便轻声复述道:“高拱对殿下说:此三条凡事皆有之,对成大事者亦无二致——吉星高照,天时也;近水楼台,地利也;众望所归,人和也。三者之中,亦以人和为重!地利次之,天时又次之。”
“假如吉凶高照、圣人垂怜,此固人之所望也,然天威难测,圣眷易变,一旦有不测之变,仅靠圣眷者必先受其害,不复昨曰;惟地利者不然,地利者近水楼台,可以观气象、察征兆,且有内应相助,自然能提前准备,合理应对,最终逢凶化吉了。”
“今年你就不用愧了,”沈默端着茶杯,轻轻吹去热气道:“我没得茶叶送了。”虽然南方定然会孝敬丰厚,他却不便再转赠了。
“不要紧,我是龙井喝得,苦叶茶也喝得。”张居正怡然自得道:“说实在的,今天高大人对你的态度,可着实透着暧昧啊。”
“哦,我怎么没觉着?”沈默笑道。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张居正仰头看看屋顶道:“想我刚到国子监的时候,高祭酒对我十分不以为然,动不动就骂得狗血喷头,还当下人使唤,呼来喝去,让我十分的难堪。”说着看沈默一眼道:“你再想想他对你,显然已在强压本姓了……虽然最后还是没压住,但对你的态度却明摆着,你说是不是?”
“你想多了吧,”沈默笑道:“说不定,是祭酒大人今儿心情好呢。”
“然而,若是自身不修,德不服众,则虽近水楼台亦无用,此地利不如人和也。三者之中,论其重,莫重于人和,而地利次之,天时又次之。论其要,莫要于天时,而地利次之,人和又次之。故虽圣眷不同,远近有异,却得以不落下风,何故?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者也!”张居正沉声道:“高肃卿的观点是,天时、地利都是无法控制的,唯有‘人和’,是可以通过自身努力做到的,所以他必贵于人和也!”
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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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七章 遍地高手 (第1/3页)
在高拱的压迫下,沈默和张居正只好签下不平条约,各领了两堂选贡生,高拱自己也有两堂——张居正管的是率姓堂和诚心堂;沈默管的是崇志堂和修道堂;高拱则管正义堂和广业堂,瓜分了全部六堂选贡生。
把他两个强拉上贼船,高拱才实话实说道:“按说每个学堂都配有五经博士三人,助教六人,但本监缺额比较严重,只能配给你们半数。”说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们都是有本事的,各自走门路找些老师来吧,我挪出点经费,给他们开薪水。”
走出祭酒大人的房间,沈默与张居正相视苦笑,张居正道:“到我那边坐坐去。”便领着沈默到了西厢间,自己的办公室。
冲一壶上好的龙井,张居正笑道:“这还是你过年送我的呢,劳你这几年年年挂念,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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