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伏阇勇征战一生,战事经验极为丰富,虽是骤然遇袭,却很快便明了此事绝对是冲着于阗、疏勒两国王室成员而来的,眼瞅着伏葵向自己扑了过来,立马大急了起来,奋力抓住穿透了自己胸膛的那把马槊,怒瞪着双目,狂吼了一声,一口气接不上来,头一歪,人已死去,然则握着枪头的手却始终不曾松开,任凭马车外的人如何使劲,那枪便有若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啊……”眼瞅着马车厢里的家人死伤累累,而老父亲就惨死在自己眼前,伏葵暴怒了,一声狂吼,一脚将早已破损不堪的马车厢踢破,一个虎跃,从车厢里跳了出来,就地一滚,眼角一扫已然看清了大概的形势——唐军,动手的竟然是护送车队的唐军官兵!此际,不单伏葵所在的这辆马车遭了殃,便是车队中其余十数辆马车也没好到哪去,一群群策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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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到如今这般田地究竟该怨谁?不好说,伏葵还真不知道该怨谁才好,是该怨伯父么?好像说不过去罢,伯父是犯了不少的错,可他老人家一生都在苦熬,仅仅只是为了于阗国的社稷能继存下去,哪怕方法上有所偏差,却也不是责怪他的理由。怨父帅?怕是不能罢,父帅与伯父虽在是否该内附大唐上看法不一致,也曾试图说服伯父彻底归唐,可一旦唐军大举来攻,父帅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到了伯父的一边,只可惜到了底儿还是没能挡住凶狠的唐军。真要怨,看来也就只能怨李贞这个大唐亲王了,可伏葵对李贞就是怨不起来,反倒对这位比自己还小上几个月的大唐亲王颇为佩服,哪怕是李贞率众灭了自己的国家,伏葵也还是对其恨不起来,反却有种不能与其并肩作战的失落感。
或许谁都不该怨,要怨就怨命罢!伏葵恍然间似乎有种明悟涌上心头,然则心头却依旧有着浓浓的不甘之意,是的,不甘,伏葵不甘心自己一身所学就此埋没在平庸而又琐碎的生活之中,只不过再不甘又能如何?眼下的境遇注定了失落将是必然之事,伏葵渴望改变,却又不知该从何着手,迷茫、失落、渴望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令伏葵这一路上始终心潮澎湃,难以静下心来。
“咳,咳,咳。”马车一阵猛烈的颠簸之后,骤然停了下来,原本斜靠在马车厢上打着瞌睡的前于阗国大将军伏阇勇立时被狠狠地震了一下,发出一连串激烈的咳喘声,一双眼瞪得浑/圆,一口气险些就此喘不上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唉,父亲还是老了!坐在伏阇勇斜对面的伏葵同样被马车的激烈颠簸所惊动,一见到自家老父亲那等难受样,忙弯着腰抢上前去,试图为父亲拍拍背、顺顺气,缓解一下,全然没想到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救了他一条小命——就在伏葵刚俯身向前的一霎那,六柄马槊呼啸着刺透了不算太厚实的车厢,急速地交叉而过,顷刻间便在马车厢内搅起一阵腥风血雨,惨叫声立马响成了一片。
“父亲!”伏葵一身的武艺不是摆着好看的,反应极为灵敏,枪尖刚捅破车厢壁,他便已察觉到危险的临近,不顾一切地往车厢地板上猛地一扑,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一支原本该插进其后背的马槊,刚抬起头来,便见一截血淋淋的枪头从伏阇勇的胸口上穿了出来,心中大疼之余,顿时狂吼了起来。
第三百零八章风雪夜归人(上) (第1/3页)
贞观十七年的冬天来得极早,九月金秋才刚过,西域的第一场雪便在/十月初一的夜里落了下来,雪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大,寒冷的北风席卷着鹅毛般的雪花呼啸着在大漠、草原上尽情地肆虐着,横扫着,所过之处,万物冰封,大地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冰雪世界。
瑞雪兆丰年?错了!这句话对于关内的农耕文明来说,或许能是不变的真理,然则对于塞外的游牧民族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一场不折不扣的天灾——绝大多数初生的牛羊,马匹根本无法熬过这等早到而又严酷的冬季,接踵而来的便是来年春天的饥荒,若是再加上些**,日子便很难熬得下去了,或许战争性掠夺将成为各游牧部落生存的唯一选择,塞外的大乱就在这冰天雪地里悄然地酝酿着,发酵着,等待着彻底爆发的那一刻。
雪一下,天气骤冷倒也就罢了,不过是多穿上几件袍子的事情,左右都是窝在马车厢里,却也并不觉得有多难过,可麻烦的是路况却因此而变得极为糟糕,行军的速度慢下来不说,还颠簸得够呛,这令伏葵极端的不满,只可惜再不满也没他提出异议的份儿,毕竟如今的他再也不是于阗国的王子了,随着于阗国的灭亡,现下他不过是一名阶下囚罢了,这一路也只是被押解进大唐京师的行军而已,虽说尚有马车可乘,却断不是往日里自家老幼出游那般随意可比的,别说只是颠簸了些,便是磕落了牙,也就只能强忍着和血吞了。
长安,满天下最繁华之地。伏葵不曾去过,却没少听人说起过,那往来的各国商旅每每说起长安城,总是一副迷恋的神情,而出使长安的使者归来之后,也总是对长安城念念不忘,言语间总为自个儿曾去过长安城而自豪不已,这一切的一切伏葵打小了起便听得多了,也曾梦里去过无数回,然则,这回是真儿个要去长安城了,可伏葵的心中却没有半点的兴奋之意,反倒是空落落的惆怅,因为此时的他只是个倒霉到家的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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