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强露出笑容,脸上依然那样僵硬,那模样比哭还难看。李时珍又望向海夫人:“嫂夫人,要赶快,快笑。”海夫人本是不敢笑,被李时珍催着,又望见海瑞笑的时候那般奇怪的模样,实在有些忍不住真的笑了。
“好!笑得好!”李时珍大声赞着,“刚峰兄,再笑开些!”海瑞也慢慢笑得自然些了,眼睛里渐渐也多出一些温柔。
突然,李时珍爆发出一阵大笑,声震屋宇!
海母怔了。
海瑞和海夫人也懵了,敛了笑容望着大笑的李时珍。另外一阵清脆的笑声也在门外响了起来,海瑞的女儿趴在门上也笑了。海母的目光立刻向孙女儿瞪去,小女儿立刻收了笑声,怯怯地跑开了。李时珍却仍在大笑,海母转过头来望着这个大笑的伯爵太医。
……
海瑞家里的这种情况,在这个时代真的不是个别现象。碰到开明一点的婆婆还好,碰到像海老夫人这样性格古怪守寡多年的老太太,那简直是媳妇的噩梦。事情过去了一个月,李时珍在扬州平安公主家里作客时提起这件事,依然唏嘘不已。
他和平安公主一起长大,两个人的关系好的像兄妹一样,几乎是无话不谈。平安公主下嫁一个普通平民之家,这在当时是引起了轰动的,尤其是齐王允许她放弃公主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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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诚恳的说道:“大人不必给小人钱,李太医来我们武昌是为了杀灭血吸虫病的,是咱们武昌老百姓的活菩萨。我儿子的大肚子病现在已经好多了。再过几个月,应该会恢复健康。咱们平时没机会感谢他老人家,这点心意就请您代替李太医收下吧!”
“我替李太医谢谢你!但他今天是在给我家人看病。”海瑞接过食篮,“这顿饭在我俸禄扣除,要记住了。”说着便欲转身,突然又停住了,问老田:“老田,听说你有五个儿子。”
“是啊,大人……”老田有些莫名其妙。
“你平时对你夫人笑吗?”海瑞又问道。
“笑啊!我那婆子是个急脾气,跟我红脸的时候多。呵呵,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哪有隔夜的仇?男人嘛,说点软话、陪点笑就过去了。过日子嘛,不都这样。相互体谅一下!”老田回答的有些尴尬,海瑞轻轻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我明白啦。”说完转身进了后院。留下一头雾水的老田。
海瑞走向通往后堂的院门,开了门,发现由官府为他配的门子老田正好朝后院走来,手里提着一只食篮,见到海瑞立刻一笑。看到那个食盒,海瑞的眉头蹙起了:“老田,你这是干什么?”
老田连忙答道:“大人,这不是给你的,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这是送给李太医的。”海瑞眉头展开了,望向那只食篮。
老田说道:“海大人放心,小的知道大人家里尊奉回教,这里只有一条鱼,一盘牛肉,一壶米酒。这也是小人的一点心意。”
海瑞此时从心里冒出一丝感动,对老田也笑了一笑:“老田,让你费心了。李太医在我家里吃,自然该我请客。”
说着就伸手准备到身上去掏银钱,这才陡然想起,家里的钱都交由母亲保管,都已交给母亲了,不禁有些尴尬,说道:“在我的俸禄里扣除吧。可记住了。”
医可治病,不可治命,于是他将目光望向了海瑞,又望向海夫人,突然说道:“请刚峰兄、嫂夫人抬起眼睛。”海母听到外厅李时珍这句话,突然紧张起来,眼睛又睁大了,耳朵竖在那里。
“说说吧,你们二位究竟怎么回事?”李时珍动气了,“望闻问切,像你们这般连眼睛都不睁开,我怎么给你们治病?”
海瑞抬起了眼望向李时珍,海夫人也慢慢抬起了眼,犹自不敢正视。李时珍愠怒道:“不是要你们看着我,你们各自望着对方的眼。”海瑞从李时珍的目光中如何看不出他的苦心和用意,会意之间乃把目光移了过去,望向妻子的眼。海夫人虽然把目光也移向了海瑞,却只敢望着他的鼻梁以下。
“不看了!”李时珍霍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岂有此理!身为夫妇,竟不敢对视,你们生不出儿子,那是任何医家都没有法子的事。我说,你海氏一门到底还要不要子嗣!如果再这样,我敢保证你们海家必定绝嗣!”
此言一出,刚才还坐的稳稳的海母倏地站起了,脸上全是那副人天交战的神态,犹豫了片刻,终于走出门去。
李时珍慢慢收了笑声:“好了。刚峰兄、嫂夫人,你们该做官的做官去,该做饭的做饭去。我在这里跟太夫人一道给你们开处方。”夫妻从厅堂走到后院都站住了。
海瑞望着妻子,嗫嚅了一下,前所未有的柔声说道:“细君,辛苦你啦!准备些酒饭,留李太医在这里与母亲吃吧。”
海夫人的眼圈有些发红,目光在海瑞脸上稍作停留,立刻移开去,低声地说:“只有豆腐,还有些青菜,没有酒。”
海瑞答:“别担心!我到外面叫门子买些酒菜来,你……你赶紧做饭去吧。”
“知道了。”海夫人向院子一侧的小门立刻走去。
海母头点的像鸡啄米,忙不迭说道:“这个自然。”
李时珍转头看向夫妇俩说:“刚峰兄,嫂夫人,你们再望着对方的眼睛。”
闻言,海瑞和海夫人却同时慢慢望向了海母。海母将竹杖在砖地上一顿,斥道:“太医叫你们互相望着,看我干什么?”海瑞和海夫人这才将目光互相又望去。
李时珍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望着,不要转睛。”二人只好就这样望着。又听李时珍在旁边说:“好!下面再听我的。笑一笑。”两个人又怔住了。
李时珍不容置疑:“笑!”
海母突然走了出来,海瑞立刻站起了,海夫人也立刻站起了。海母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望着站在那里面目严峻的李时珍:“让李伯爵生气了。”说着,目光转望向海夫人:“自己的丈夫,明媒正娶,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瞧也不瞧的样子,你到底何意!”
海夫人把头低得更下了,身体微微发抖,轻声答道:“是儿媳错了,婆母莫生气。”
海母怒道:“我生什么气了?还不抬起头,望着你的丈夫。”
海夫人那哪儿像在抬自己的头,简直比抬一座山还难,慢慢望向海瑞。海瑞这时心里一阵难受,两眼望着妻子。海夫人的眼终于正视到丈夫的目光,再也忍不住心中蓦地涌上来的酸楚,眼中慢慢盈出了泪水。
“你看气不气人!”海母更加怒了,“当着李伯爵,受什么委屈了,竟然掉眼泪!”
外间厅房又有了响动,海母突然坐直了身子,侧过了头,她感觉到媳妇又到外间厅房了。嗯,的确是海夫人进来了,她跨进门槛先停在那里,低头的余光发现了厅堂正中的躺椅空在那里,立刻徐徐轻舒了一口气,这才慢慢走近桌旁,在凳子边站定了。
李时珍这次没有去看海夫人,而是望向了海瑞。海瑞坐在另一边的凳上,依然不说话,不叫夫人就座。里间的海母身子坐得好直,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好久才听到李时珍的声音:“嫂夫人请坐,我给你们诊脉。”接着是媳妇轻轻的回答声:“是。”知道儿子并没有叫媳妇坐,海母的脸舒缓些了。
诊断男女子嗣妊娠之事,李时珍历来是同时把拿夫妇二人的脉息。这次也是如此,海瑞伸出了左腕摆在桌上,海夫人伸出了右腕摆在桌上,李时珍两手六指同时搭在二人的寸关尺上,判断脉息。
尽管母亲不在面前,海瑞这时仍然低垂着眼,海夫人也仍然低垂着眼,谁也不正面看谁一眼。李时珍的目光开始望向海瑞夫人,这时心里又是一番感受。
但见海夫人虽是匆匆梳洗过后,两眼低垂,却掩盖不住本有的容颜,端庄中不失清秀,忐忑中依然有诗书之家的风范。李时珍这时已完全明白,海家至今无有后嗣,症结显然不是因病,而是因海母过分干涉子媳房帏,使夫妇恩爱淡薄所致。
海夫人竭力忍着悲苦,不让泪水再盈出来,慢声答道:“婆母,儿媳没有掉眼泪,是风吹了灰尘迷了眼睛。”说着从腰间慌忙拿出一块手帕轻轻去印眼睛。
“瞧瞧,瞧瞧!总是这样!”海母叹了一声:“李伯爵,你都看到了,就她这个样子,我海门怎么可可能有子嗣?”
是非已无可言,李时珍心中如同明镜一样,眼珠一转,他有了个主意。李时珍望着海母,用笃定的语气说道:“太夫人,晚辈已经有处方了。他们但能听我的,我保太夫人在两年以内准定能抱孙子。”
海母的眼睛亮了,忙说:“那就请太医开方子吧。”
“开方子没问题!”李时珍加重语气,说道,“不过,你老人家得保证他们都得按我说的去做,否则这房子就不灵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妇女能顶半边天 (第2/3页)
低声道:“我七岁丧父,家母性情也是这样。还好我很少回家,一直跟在齐王身边,要不然这种日子会让我发疯的。”海瑞抬起了头两眼大睁着望向李时珍。
李时珍这时也两眼大睁着望向海瑞。李时珍又说道:“我已经知道你为何不生儿子了。教你一个乖,晚上回到房间,把夫人好好哄哄,什么药也不用吃,不出一月,自然能生儿子。”说着径自笑了起来。
海瑞也只好报以一个无声的苦笑。还老太太一直坐在礼物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听见外面发出笑声,海母的眼立刻睁大了。这时的她搬着一把竹椅,静静地坐在卧室靠厅堂的门边,两眼大睁着,耳朵显然在关注着外间的动静。
在原时空,据史料记载,海瑞自幼时到婚后几乎夜夜侍母同居一室,“年过四十,仍卧于母榻之侧,无分深夜拂晓,侍候茶水便溺,遇其母偶有不适,常坐侍天明”。这样的状况,你让海瑞媳妇如何能生出儿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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