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汉

〖覆汉〗

第二章 难夺三军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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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朗持节立于正中,是仪退到其后,而公孙珣与袁绍打了照面后,复又绕着王朗转了半圈,各自立到对方半场之中,方才车马相交,驻足攀谈这就是所谓视师之礼了,也就是相互检阅对方的军阵,不过放在眼前更多的是为了表达对对方的信任。

“文琪,我兵马可还雄壮?”袁绍刚一打照面其实就看到了文丑,虽然当即一怔,面色也是立即一黑,却还是在转过半圈之后恢复了从容,并笑面相对。

“不错,但可惜骑兵太少。”公孙珣失笑相对,却是示意庞德放开文丑。

“自昔日孟津一别,已然数载。”袁绍瞥了眼被自家骑士接过的文丑,却是赶紧转移了话题。“想想也是感慨当日一别时,你我是割瓶对饮,相约扫除阉宦的同志,而今日再见,却是在沙场之上!而且愚兄不才,也曾履约铲除阉宦,而文琪却居然沦落到窃国之贼的地步,愚兄真是为你可惜!”

骑在白马之上的公孙珣看着鼓车上的袁绍笑意不减:“本初兄阉宦诛的好啊,不但把阉宦尽数诛除,还顺便弄丢了传国玉玺,还请来了废立天子,鸩杀太后、少帝的董卓,最后在下辛苦讨董功成,竟然也变成了窃国之贼事到如今,这些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吗?你万般言语,我其实一句奉天子诏讨贼便可破之,但天子使者到此,我却反而与你几分薄面何必呢?真要说道理,讨董讨到一半,直接回身抢地盘又算什么,是公心还是私心啊?”

不过,好在袁本初已经不是第一次掌握如此之众了,只是第一次让十万之众一起行动而已,而公孙珣更是军旅生涯丰富,之前五六万之众倒也经常调配,所以双方居然都没出什么大乱子。

但即便如此,等到双方哨骑停止追逐,双方大军随着鼓点在收割了庄稼,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上相隔两百步之地列阵完成以后,却还是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头顶阳光并不炽烈,甚至有些云淡风轻之意,但所有人都有些紧张一眼无际的军阵,漫天的旗帜,战马嘶鸣,二十万人的生死,数千万人的命运,都将用最残酷却又最无奈的方式来决定老兵也都有些两股战战之意,何况是新卒呢?

实际上,不要说士卒了,很多战前自矜武勇的将领、军官;自矜才智的谋士、军吏,此时望着如此阵势,却也纷纷悚然。

这种悚然很容易理解,因为所有人都瞬间醒悟过来,在这种堂堂之阵,煌煌军势之间,一旦开战,所有人的命运都不由自己来掌握任你是两千石之身还是军中最低贱的陪隶,任你是公认的天下名将还是刚刚学会拉弓的辅兵,都无所谓。

袁绍也是低头一笑:“董卓刚一入洛,文琪便迫不及待聚北地十郡兵马,如此应对从容,真是全然公心吗?也罢,正如你言,今日你我时隔数载相会,本不该说这些只是文琪,你当日割瓶赠酒于我,以托我洛中大局,我今日也割瓶赠酒于你,却是只有一问愿受吗?”

说着,其人居然从车中抱出一瓶酒来,然后直接在周围甲士的惊吓之中出刀磕碎瓶口,并递了过来。

公孙珣笑而不语,接过来仰头灌了一口,便直接掷在地上:“本初兄请问吧!”

“文琪,我一直不懂,你一个边郡世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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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是王景兴被一箭射死,天下人说不定会觉得明公如宋襄公一般可笑!”田丰无语至极。“须知兵者诡道,何必如此?”

“也是看人!”公孙珣摇头不止。“若是前方是曹孟德、刘玄德、孙文台,我哪里会如此放纵?早就直接挥师杀过去了!实际上,若是那些人,这个军阵能不能摆成都难说但前方既然是袁本初,那便还是有些优点的。”

“好面子也是优点?”田丰几乎气急。

“是贵族风范。”公孙珣见状反而失笑更正。

果然,对面袁军阵中见到天子使节,又闻得此言,也是稍作骚动,俄而,数骑先出,乃是昨日来做使者的参军是仪是子羽,其人与王景兴阵前交马,互相讨论了一下条件后,对面军中前阵更是裂开,然后一身金甲,外带一件赤红罩狍的袁绍立在一辆驷马鼓车之上,在数十骑甲士的簇拥下率先动身。而公孙珣也毫不犹豫,即刻领着庞德还有数十骑白马义从,外加一个全副甲胄却被捆缚着的文丑,直接向前。

如林枪阵之前,泥沙同下!

铁骑奔驰之中,玉石俱焚!

万箭齐发之下,众生平等!

山崩地裂之间,万事皆休!

即便是公孙珣和袁本初这两个站到了时代顶点的人,一旦下令开战后,他们本人的命运也会很大程度上被这一战所左右,而他们本人却无法真正掌控战局。

“在下倒是宁愿信这个!”是仪不由跟着笑了起来,却又戛然而止。“乱世之中,都不容易啊,咱们在青州的时候便亲眼看到州郡沦陷,自两千石至贫民百姓皆朝不保夕,如今更是身在天下大局正中,又有资格来笑别人呢?!”

郗虑也是一时肃容,却又无奈起身:“也罢,子羽稍歇,明日大战,无一人能脱,你我为军中参议,都要随行的务必保重!”

“鴻豫兄也保重。”是仪也立即扔下多余心思,起身行礼相送。

且不提下面人心如何暗动,大局却如车轮一般滚滚难止。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邯郸城内外与梁期城内外便已经繁忙如织了,十万大军一朝齐发,绝不是简单的事情某种意义上而言,公孙珣之前忽悠那些人时所用的某个诡辩倒也合情合理,当局部地区内的兵力达到一定份上以后,管理、行动成本真的随着人数上升变得更加庞大难值。

“数月前,车骑将军发檄文讨伐卫将军,卫将军上书天子请旨列罪,两位皆可谓师出有名;三日前,卫将军下战书,并建议两军各救死扶伤,车骑将军准战,兼许收敛战士尸骨;昨日,车骑将军慰劳卫将军,卫将军亦回礼事至于此,两位礼仪备至,堪称典范,某奉天子之意,至此调停,还请两位今日再当面一会,共行视师之礼,思虑干戈之苦,并正春秋之义!”

出来到两军阵前说话的,乃是得到示意的天子使者,王朗王景兴,他的意思是,既然之前公孙珣和袁绍都贵族范那么足,那么按照春秋时的战争礼仪,最后阵前一会,互相检阅一下对方的军阵,并在口头上尽最后一份和平的努力,实在不行再开打,这才算是合情合理。

而他其人话音既落,两军阵中居然齐齐骚动。

“将军,这是你的意思吗?”田丰茫然看向全军正中伞盖下一声精钢铁甲外加黑色罩袍的公孙珣。“不是说只相约阵前谈话,释放文丑,以挫对方士气吗?哪来的什么这些虚礼?”

“不是我的意思。”公孙珣不以为意道。“乃是朝中有些人不安分,临行前给王景兴加的料,为小天子寻些存在感罢了不过,我事先是知道的,而且觉得若能守礼而为,到底算是一桩美事,也好刹一刹如今越来越不讲究的风气。”

第二章 难夺三军志 (第2/3页)

个真小人,只是求利罢了,并无贪权求责之意,而今日这事,固然是提醒了所有人不要三心二意,却也平白得罪了上下所有人!再加上之前其人提醒撤军之时,居然在邯郸城下将台之上,当众嘲讽袁车骑轻重不分,外刚内怯,多谋少断这是何必呢?以他的智力,难道不知道,若是将来一旦解局,无论胜败,就凭他将上上下下都恶了遍的情形来看,所有人都要拿他当箭靶吗?”

“这就不知道了。”郗虑苦笑而言。“有人说他是因为自己追随袁车骑最早,一开始就是天下公认的袁氏奔走之友、心腹之人,所以自矜过度”

“可能,但不至于,张邈、鲍信俱是袁车骑旧友,刘宠、臧洪俱是袁车骑昔日心腹之人,而今如何?他许子远没有亲眼所见这四人下场吗?当人有些人,本就他亲自料理的。便是曹孟德这个袁公发小,如今一朝为诸侯,不也是在三家之中相互摇摆吗?”是仪明显不以为然。

“那就只有一个说法了。”郗虑继续笑道。“听人说,许子远此番在钜鹿敛财数千万,却没来得及运过漳水,俱被张益德在河畔截获所以利令智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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