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督将静静地候了片刻,却是眉头一皱,只见他若脱兔一般突然用左手向秸堆里面探去。火光电石之间,那手已从秸秆中抽回,却是已将一个人生生从秸堆里拽了出来。那督将右手一扬,长刀已经搭上了搭上了那人的脖颈,就要狠狠割下……
就在此刻,只听
“啊…”
一声尖叫,却是一个年轻女子充满恐惧的声音。
那督将此时方觉自己紧紧扣住对方的左手满是柔腻,当下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后收刀退一步,赶忙放开了左手。
幽暗的夜色,遮住了她清丽的面容,只是在光亮一闪的瞬间,照亮了她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双眸,闪露出令人生畏的寒意。
那女子屏息注目良久。方回身对由自畏缩在屋角的二老行礼道,
“还要谢过二老今日回护之恩,他日必将厚报!”
说罢,她取出一锭金铤放在屋中的榻上,然后再行一礼。
之后那女子转身轻轻打开屋门,确认周围没有异状之后,方闪身出屋。她左右确认一下方位,然后轻身一纵,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那督将把手一挥,下令道,
“继续向前探查!”
西魏军前锋斥候队伍经过短暂的停滞,开始继续向前潜行。而整个后续大军,全然不知这一简短的插曲。
却说西魏军的斥候们走后,那女子渐渐止住了低低的抽泣。她坐起身来,将长发拢到脑后,用一根丝带系住。
那女子侧耳聆听了一阵无外的动静,再来到门前,透过缝隙仔细观察山下的情形。山路上,西魏军前后联络的灯火此起彼暗,一一落入她的眼中。
“这三人如何处置?要不要…”
说着,那斥候立掌向下一劈,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那督将心中一阵踌躇,此地深入邙山,离敌军各处营地都不远,如果为了防止万一,确实应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是他们毕竟是军人,不是匪徒,是否真的为了保证大军行动的消息不被泄露,就要滥杀无辜。
不知怎的,那督将突然回忆起刚才手中那软玉温香般柔腻的触感,他不由心中一软,脱口道,
“算了。两个老者还有一个小娘子,应该也不是东虏的探子。再说这深更半夜的,他们还能传什么音讯出去?”
今夜西魏军的斥候们一路潜行,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走了半夜,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竟是一个敌军的哨探斥候也每遇到,简直顺利的令人难以置信。他们心中都不禁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莫道真是神佛庇佑,上天眷顾,该得我军成此大功?
前锋斥候们正行间,突然路侧的山坡上隐隐约约闪过一丝光亮,但转瞬即灭。斥候们立时齐齐止步,就在原地下伏,手已经全都紧紧握住了刀柄。他们是全军的前锋,在他们的前方出现光亮只能是敌非友。
前锋斥候们观察了一阵,却未见有什么异动。领队的督将做个手势,除留下二人作为后应,其余斥候呈一个扇面向光亮曾经闪现处慢慢摸去。
斥候们行至前面,却发现这是一个座落在山坡上的小村庄。村庄很小,只零星散落着数间茅屋。
那督将指挥斥候们摸进村子,挨户搜查,却发现竟然户户空然,并无人迹。最后斥候们将当中的一间屋子团团围住,似乎只有这里面隐约传出几声轻微的响动。
督将撤手,那人顿时扑倒在地上,就见她一身白裙,长发披面,伏在地上浑身颤抖,抽抽嗒嗒已经哭出了声,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众斥候不想竟然是个年轻女子躲在里面,还差点被自己的头领一刀杀了,顿时都有些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那领队督将满面通红,匆匆向二老行了一礼,道一声,
“得罪…”
便匆匆招呼部下们退出了屋子。斥候们出得门外,领队督将方自暗出了一口长气。这时,一名斥候凑上来低声问道,
“回…,回禀上官,确…确只余吾…吾二人……”
说话间,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向屋侧瞟了一眼。那领队督将机敏过人,立刻捕捉到了老翁细微的神色变化。他顺着老翁的眼光望去,却见屋侧一角堆了一堆桔梗,当是引火用的。
那督将心下一动,他做了个手势告诫同伴,然后仍作平常与老翁叙道,
“吾等为履军令,无意中至此。适才行止唐突,多有惊扰,还请长者勿怪…”
他一边说话间,一边却悄悄地移步向那堆秸秆。那督将挪到秸秆近前,右手慢慢举起长刀,刀尖直对秸堆。此刻屋中斥候们皆注目着领队督将手中寒光幽暗的长刀,全神戒备。而二老此刻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仿佛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眼中充满惊恐。
领队督将轻轻拔刀在手,他摸到了屋子的门前。他静候了片刻,突然一脚踢开了屋子的柴门,然后一滚身已经翻进了屋内,同时手中刀挥舞得如泼风一般,只是护住自己的周身要害。
那督将滚进屋中,挥刀一阵劈砍,而屋中却似乎全无反应,竟似无人一般。他停下手中刀,立于当屋,凝神戒备。
这时,斥候们一涌而入,其中一名斥候手托灯盒,将光亮露出。微弱的光线将屋中的情形大致照个分明。
屋子不大,陈设也极为简陋。光亮转处,除了屋中拔刀在手,全身戒备的斥候们,就只见屋角蜷缩在一起的一对翁妪。两位老人皆已白发苍苍,身着黑色布襟,已经很是破旧,肩头上都是补丁。此时两位老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望着满屋凶神恶煞也似的斥候们,满面惊惧,身体只是如同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领队督将四下环视,见没有什么危险,便尽量和缓口气问二老道,
随着点点光亮的闪现,一支大军的轮廓在黑夜中隐隐浮现。
这支大军,自然就是乘着夜色向邙山进发,准备发起突袭的西魏军。
在西魏军的最前端,是韩果率领的数百名斥候,负责为大军开路和警戒。斥候们分为前后两部,以最为骠捷精悍的二十人为尖刀居前,韩果自率其余斥候在数十步后为接应。
斥候们一身黑衣,和暗夜完美地溶合在一起,在加上他们行动矫捷机敏,竟是行如鬼魅一般难以察觉。这数百名斥候一路过来,像一把梳子一般,将行军路线前方和两侧细细篦了一边,连个飞虫都没放过。
这些前行的斥候一方面要探查路况,一旦发现陷坑、断崖、大石等可能影响到后续行军的状况,他们就会留下人手看守,并立即告知后队。一方面,他们要负责清理可能遇到的敌军哨兵或斥候。这要求他们不仅要在第一时间先敌发现敌情,而且要在尽可能不产生大的动响,从而惊动敌军大部的情况下迅速处置。
“长者勿惊,吾等乃是朝廷军士,为行军务到此,请问二老何缘在此啊?”
那老翁嘴唇嚅呐半响,方颤声将原委道明。原来二老世居邙山中的这个小山村。近来大军云集,战事纷乱,村里的青壮不是被征役,就是躲避战火去了。只有两位老人行动不便,留在家中。
领队督将耐着性子听老翁断断续续言毕,便再问一声道,
“如此说来,这村中就只有二位长者,然否?”
那老翁颤巍巍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邙山之巅(十七) (第3/3页)
些前后闪耀的光点竟前后连绵数十里之长。如同是一只暗夜中潜伏的怪兽,身上的鳞甲正从头至尾有规律地依次喷射出星星点点的火焰。
又一点光亮在山路上突然闪耀。在光华乍现的瞬间,可以依稀分辨出一个人影的轮廓。这个人影负囊挎刀,手持一个筒状的灯盒。当他转动灯盒的外盖的时候,灯盒的上内外壁上的开孔相对,就将盒中燃烧的烛光显露了出来,在漆黑的夜色中闪耀出一点光亮。然后他紧接着将外盖反转,烛火则又被筒壁遮盖得不露一丝缝隙,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黑暗中这名军士手持灯盒小心翼翼地向身后瞬间闪现光亮,却是脚步不停地向前行进着。在他的前面,却是模模糊糊浮现出一队士卒的身影。这些士卒排列成长长的两列纵队,手持各色兵器,但是他们的铠甲都被卷起放在布囊中背负在身后。他们的腰间都用一根长索拴在一起。士卒们轻手轻脚地在山路上行军,没有人发出一丝多余的动响。
当一段时间时间之后,光亮再次闪现的时候,已经位移到了后方数百步之外,一队同样装扮的士卒,其中最后的那人手持同样的灯盒,向着身后瞬间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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