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延答你真是个妙人,来人,设下宴会,朕要亲自宴请延答,就用博罗的头骨宴请!”
朱祁钰打个哈哈,宣布退朝。
他也给整不会了,再说下去,容易直接答应了。
“天可汗陛下,请您聆听牧民的声音……”延答不肯放弃。
“延答,伱的孝心朕看在眼里!”
朱祁钰微微颔首:“咱们在漠北没有眼睛,一切都靠猜啊!”
“陛下,漠北诸族穷得底儿掉,当年和瓦剌开边贸,刚开始也是我大明吃亏多,后来才渐渐有了赚头。”
张凤认真道:“当时和现在又不一样,当时我大明缺马,所以开边贸,对双方皆有好处。”
“正统年间,我大明便不再缺马,甚至还一度因为马贱,朝廷发了不少补贴呢。”
“今日于少傅捷报中也写了,我军俘获大量马匹,足够我军军需之用了,无须再购进马匹,所以更加没有开边贸之理由了。”
张凤拐着弯劝谏皇帝,不要惦记漠北的穷乡僻壤了,都太穷了。
“那你们说,答不答应?”朱祁钰皱眉。
“不答应!”
重臣全部摇头,都认为开边贸,大明太亏。
“诸卿,尔等想过没有,鞑靼明明有求于大明,为何要派刺客,杀害番僧呢?这里面明显矛盾啊!”朱祁钰岔开话题。
“很有可能不是一拨势力。”
胡濙看穿朱祁钰的心思:“延答等使团,是太师派来的;而刺杀番僧,是满都鲁汗派来的!”
“若是满都鲁派来的,就解释的通了。”
“陛下您看。”
“刺杀番僧,不止离间大明和瓦剌,也在离间大明与鞑靼的关系。”
“满都鲁,是堵住癿加思兰向大明借兵的路子。”
“所以,提前派人搞刺杀……”
“老臣猜测,满都鲁虽然无能,却在收权。”
“这个太师癿加思兰,恐怕走投无路了,才派使者向大明求救。”
胡濙看见朱祁钰嘴角露出坏笑:“陛下,您又有何想法?”
他有点被皇帝折腾怕了。
“哈哈,朕也不打算开边贸,大明的茶和铁,在草原上是硬通货,铁咱们自己都不够用,为什么卖给他们呢?”
“朕是打算试一试延答的底线,看看能不能敲出点东西来。”
“你们嫌弃马多,倘若鞑靼白送给你们一万匹马,你们要不要?”
朱祁钰坏笑。
“可这,有损天朝威严啊!”薛瑄皱眉。
“屁,天朝威严是打出来的,有便宜为什么不占?”朱祁钰不屑士大夫这种傻瓜思维。
狗屁的天朝威严,天朝只要强大,把天下各族薅秃噜皮,他们也不敢反抗!
若天朝弱小,就算连年进贡,人家不照样打进中原做皇帝?
这世界,看的就是拳头够不够大!
薛瑄碰个钉子,悻悻不敢说话。
“陛下,倘若等鞑靼统一,以此为借口,攻打大明呢?”耿九畴低声问。
“哼,统一?等鞑靼统一了,朕的兵锋,已经血洗漠北了!别说是一万匹马了,就算有一百万匹马,他们也得乖乖给朕献上来!”
朱祁钰冷笑:“好了,此事便定了,派个人去接洽,能敲出多少宝贝,就敲出多少宝贝来!”
“朕的圣旨也可下,大不了到时候不认账呗!”
“反正朕不要脸。”
朱祁钰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话听在士大夫耳朵里,怎么都觉得别扭、刺耳。
堂堂天朝皇帝,却说自己不要脸!
把圣旨视为一团废纸!
真是个奇葩啊。
但怎么越看越可爱呢!
以前的皇帝,都让群臣背黑锅,朱祁钰却主动把黑锅背起来,真可爱啊。
“陛下,老臣有一人举荐给陛下!”
胡濙嘴角翘起,忽悠胡虏那不叫忽悠,而是功绩。
笑道:“此人与陛下,绝对天作之合,只是此人年龄已高,怕是出使不了漠北了。”
他这样一说,很多人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
陈诚,陈子鲁!
赫赫有名的外交家,艰苦跋涉数万里,五使西域,重开“丝绸之路”,和郑和堪称双壁。
此人于宣德三年归隐,朝堂尚未收到报丧,想来是没死呢。
“陈诚?他还活着吗?”
朱祁钰站了起来,这位的撰写《西域行程记》,《西域番国志》,连他都拜读过。
此人绝对是国之大才,和胡濙一个时代的人物啊!
“回禀陛下,去年年初时,老臣与他尚有通信,想来还是在的,只怕无法出使鞑靼了!”胡濙叹息。
“老大人可还能动?”朱祁钰问。
“尚可。”
朱祁钰来回踱步:“若朕将老大人诏至京中,不允他落叶归根,是否对老功臣太过刻薄了呢?”
“陛下,陈大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尚能为国效力!”胡濙掷地有声。
“好!好啊!”
朱祁钰面露喜色:“传旨,加授陈诚资政大夫,请陈诚入朝,告诉他,朕要重开西域!”
“朕派御车接入京中,车子行慢一点,安稳一些,朕等得起他!”
“再去民间请些医生随行,钱从内帑出!”
胡濙和陈诚是一个时代的人。
宣德三年,陈诚激流勇退,离开京师之前,与他把酒言欢,说:“当今皇帝,再无永乐之志,不会再开西域、安南了,也用不到臣了……”
那番话说的无比凄凉。
陈诚离京之时,去太宗之庙跪拜后,才依依不舍离京。
三十余年,弹指一挥间啊。
当今皇帝,雄才伟略,有重开西域之志,他继承了永乐之志,老朋友,您跟他肯定有很多话想说吧。
“老臣代陈诚,谢陛下!”胡濙眼角含泪。
用御车请入京中,给足了陈诚面子,也肯定了他的功绩。
老朋友,你一生无憾了。
“老太傅请起,告老在家的老臣,请您多多举荐,朕背负骂名,也要起复他们,让他们来京中!”
“哪怕不能为朝堂效力了,也可将他们所知所学所经验,著书立说,传于后人!”
“倘若还有精力,朕打算开一学堂,让天下学子来学堂听讲,再派一文书,将其所讲纪录成册,由其徒弟,编纂成书,传于后人!”
朱祁钰语气恳切。
却让很多人眼前一亮,著书立说,编纂成书!
那是文人最高理想啊!
对胡濙、李贤等正派文人来说,算不得什么。
但对陈诚、徐有贞、蒯祥这样的特殊型人才来说,著书立说,可就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了。
“萧维祯,你有什么人才举荐给朕?”朱祁钰看向萧维祯。
萧维祯脸色发苦,鸿胪寺的人都被您抓进诏狱了,忘了?
哪还有什么人才啊。
“那敲诈鞑靼的事,朕亲自做?”朱祁钰看着他。
“绝对不行!”胡濙反应激烈。
皇帝乃天下共主,哪能做这种腌臜事呢?
“可朝中没有外交人才啊!”
朱祁钰摊手:“朕是天可汗,能随便打赖,延答又有求于朕,朕懂得分寸,便这般定了。”
“陛下堂堂天可汗,岂能失信于人?”
耿九畴急了:“要不臣去,臣虽然嘴笨,但忽悠夷人,手到擒来。”
“不必,朕亲自来,尔等下去歇息吧,晚间设宴,尔等还需作陪,到时候配合朕便可。”
朱祁钰决定亲自上阵。
群臣退去,朱祁钰休息一会,用了午膳,才批阅奏章,周一清又上奏章,说宁藩不稳。
朱祁钰目光闪烁:“传旨金忠,派御车去接陈诚之时,多加打探宁藩情报。”
陈诚是江西人,宁藩封在江西,一箭双雕。
处置完奏章,朱祁钰在院子内溜达。
谷有之急匆匆进院,行礼道:“皇爷,山东有消息传来!”
是王越传来的密揭。
朱祁钰拿在手里,进了勤政殿,认真检查后,才打开密揭。
奏章极长。
详细记述了王越在山东的所见所闻,着重写了衍圣公一脉,孔家是山东的土皇帝,朱祁钰心知肚明。
而这次山东大涝,和孔家有着直接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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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陛下,满都鲁汗只是个傀儡。”
“据臣所知,这位太师,亲手制造了汗庭大乱,杀死孛罗忽济农,吞并了鄂尔多斯众。”
“鞑靼分崩离析,和这位太师有着直接关系。”
方辅解释道:“微臣只是猜测,这位太师极有可能处于生死攸关的境内,所以才纡尊降贵,向我朝称臣纳贡!”
就是说,要称臣纳贡的是太师,延答是太师的人,解释通了。
您就不能找个干净点的借口吗?
跑到了勤政殿,让阁部重臣过来,朱祁钰换了身常服:“什么情况?”
胡濙让方辅说。
“微臣猜测,太师癿加思兰恐怕遭遇了什么大事,所以迫切地求和,甚至可能借兵于大明。”方辅认真道。
“朕要做天可汗,就做天可汗?让把成吉思汗世系取消,就取消了?朕都怀疑这个使者是假的!”朱祁钰皱眉。
“其他人,枉称汗者,皆是乱臣贼子,以谋反罪论处!”
“草原一切官职,皆由朕这天可汗钦封,才有效!”
朱祁钰在大明皇帝宝座上,过足了当天可汗的瘾。
李贤都忍不住想笑,皇帝是真能折腾人玩。
成吉思汗的子孙能统治草原,靠的就是黄金家族的血脉,皇帝却连削带打,把人家引以为傲的东西给摘掉了。
“但你的君父肚子疼,要去出恭。”
“你作为天可汗麾下最虔诚的牧民,难道不听从天可汗的命令了吗?你想亲自接也不成,朕没这个习惯!”
“好了,晚上朕亲自设宴,宴请尔等虔诚的牧民!”
朱祁钰宣布退朝,急匆匆往后跑,仿佛真的憋不住了似的。
胡濙、李贤等人满头黑线。
鞑靼出了什么事了?
一定是出事了,了不得的大事,迫切需要发展边贸。
所以,延答才会卑躬屈膝到了这个地步!
反正等使团回去,他只报功,不表过,朱祁钰在大明国都说的什么,满都鲁汗也不知道,他延答领功便好了。
但朱祁钰是让人占便宜的人吗?
虽然很儿戏,怎么都觉得扬眉吐气呢!
“天可汗陛下,请听您聆听牧民的呼唤!”
延答毕恭毕敬的行礼:“正如您所说,成吉思汗是牧民伟大的王,天可汗也尊重的英雄!请您允许他的子孙在草原上繁衍生息!”
“鞑靼诸部,愿意听从天可汗的召唤,成为天可汗的子民。”
“只求天可汗开恩,允准牧民的冒犯,让您的牧民能够饱腹,能够有奶茶喝、有厚实的衣服穿。”
朱祁钰神色一喜:“平身!”
“让鞑靼去了汗位吧,朕才是天可汗。”
“成吉思汗的世系也都烧了吧,没用了,是过去式了。”
“铁木真毕竟是英雄,庙宇自当供奉,但他的世系就没必要传承了。”
“以后只有朕的血脉,才能当草原人的可汗!”
“请您将仁慈洒播在草原上,牧民将世代敬仰您,敬仰仁慈的天可汗!”
这?
胡濙张了张嘴,李贤愣了愣神。
这人是假冒的吧?
连朱祁钰都给整不会了,他就是想占占便宜,痛快痛快嘴,谁能想到,延答居然顺杆爬,什么都同意。
第110章 请北孔移居捕鱼儿海!请南孔移居撒马尔罕! (第2/3页)
汗庭,什么苦头都吃过。
瓦剌人比大明人霸道多了,明人就注重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就一个称号嘛,有什么叫不出口的?
他叫的是草原大汗,行的却是汉礼,不伦不类。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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