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九畴,朝中可有孔家族人?”朱祁钰又问。
耿九畴目光一闪,他和北孔是结了死仇了。
“刑部左侍郎孔文英,是北孔的族人,但是陛下,孔文英近来身体愈发败坏,怕是承不了多久了。”
耿九畴更狠,挑个快要死的。
却和皇帝一拍即合。
国子监也有计算的科目,奈何科举中计算类题目占比非常低,所以天下学子学的不多。
“朕打算开发京畿荒田,没有耕种的、无人认领的土地,朕都要收回来,建皇庄。”
“和以前的皇庄不一样,进项都归户部。”
“用来安置流民,吸引流民入京。”
“朕还打算减免夫役,你也听说了,朕已经下圣旨,勒令天下商贾入京。”
“促使京畿丁口丰盛。”
“还有,如今皇家商行的纺织厂办起来了,朕打算在京畿推广桑树,奈何桑树成长期长,民户不愿意出钱买桑树苗,朕上次说完后,京畿百姓都无甚意趣,把朕晾在这了。”
“所以呀,朕打算把桑树苗送给百姓人家,每家领五棵,这钱朕的内帑出。”
“京中的百姓也给发,家中庭院闲着也是闲着,多种些桑树,到时候皇家商行来收丝,也是百姓家一笔进项。”
“还有就是,在京畿推广果树种植。”
“朕不瞒你说,朕爱吃果子,但从各地采购,价格太高,如今宫中人口丰茂,都是些贵公子、贵小姐的,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们总该吃一些的。”
咯噔!
耿九畴心里一跳,皇帝不会让各家自己掏钱买吧?
还真可能!
“所以呢,朕打算在京畿大肆种植果树,果子呢,到季节了,宫里花钱收。”
“实在种不了果子的土地,就种枣树,枣子朕也爱吃,也收。”
“果树苗,也是内帑出钱采购,每家发三棵,再多了朕也负担不起。”
“全都交给户部。”
“户部设一个农业局,以后民间土木之事,全都交给农业局来管,便让朱英做这农业局的郎中。”
朱祁钰有心直接设农业部,但开支太多,不利于精简部门。
“微臣遵旨。”
耿九畴担心道:“但是,陛下。”
“树木成长是需要时间的,短则两三年,长则十余年。”
“微臣担心,过些年后,朝堂又有了新政策,不收取民间种出来的果子和丝,老百姓可怎么办?”
朱祁钰颔首:“你有什么看法?”
“微臣以为,朝堂干脆好人做到底,给百姓桑苗、蚕苗,百姓只是付出一把子力气,就算到时候没人收丝,也不至于一赔到底。”
耿九畴道:“而且,桑苗成长为桑树,还有一段时间,中枢的钱也周转的开,不是一次性开支。”
“不错,耿九畴,你这个想法不错!”
朱祁钰笑道:“你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朕允了,苗儿钱,朕都出了!”
“朕会让都察院、厂卫配合,绝不可让户部官员上下其手。”
“树苗必须送到每家每户的手中,让百姓们栽种起来!”
耿九畴跪在地上:“微臣向陛下保证,必须让每一棵树苗,都到百姓之手!”
“好,朕这就安排人采购树苗,等适合种树的季节,便种下去。”
朱祁钰让耿九畴坐下:“还有件事,这不要大建四平城嘛,山东还要迁人过去。”
“总不能让人冻着。”
“所以,朕想在京畿的荒田上,种上棉花。”
“等攒足了棉花,让皇家商行,制成棉衣,再卖给那些迁居的民户们。”
“朕让人算过了,赚的这些钱,足够给十万大军,制一年的冬衣了。”
“戍守辽东呢,是个苦活儿。”
“朕打算给每个兵卒,配两套棉衣。”
“朕也算过了,棉花是自己种的,花不了什么钱,制衣厂是朕的,费用朕也不向朝堂要了。”
“再加上卖棉衣赚的钱,足够辽东大军两套棉衣。”
“但也不能厚此薄彼,朕打算今年,给边军,所有士卒,配一套棉衣!”
朱祁钰叹了口气:“往年中枢没有盈余,边军也跟着挨冷受冻的,今年不同于往了,朕可以不穿棉衣,边军必须人人一套,过个暖和的冬天!”
“圣天子临朝,天下何其之幸啊!”耿九畴跪在地上磕头。
就是圣天子苦了那些强迁的百姓了,这些土匪山贼,还没被迁走呢,就要付一笔衣服钱。
“少来这套。”
朱祁钰让他起来:“朕跟你商量,是因为仅靠京畿的荒田,种出来棉花,不足以支撑边军的棉衣。”
“等山东清理出来,朕打算在山东种植棉花。”
“但是,山东沃土啊,种植了棉花,口粮万一不够了可怎么办呢?”
民以食为天。
山东又是产粮大省,京畿多靠鲁粮支撑,所以,这个决策,朱祁钰举棋不定。
“陛下,微臣以为,山东仍以种田为主,鲁粮安,则天下安,绝不可轻易改动。”
耿九畴反对山东种棉花:“陛下欲收复河套,何不在河套种棉花呢?”
朱祁钰摇摇头:“现在的河套,不是太祖、太宗时候的河套了。”
“都被漠北牧民祸害完了!”
“于太保说,现在连漠北的牧民都不愿意在河套放牧。”
“那里真的成为了不毛之地啊。”
朱祁钰苦笑:“而且,河套是朕收复西域的跳板,必须苦心经营,朕宁愿年年赔钱,往里面砸银子,也不能祸害了。”
耿九畴忽然目光一闪:“陛下,湖广呢?”
朱祁钰眼睛一亮,旋即暗淡下去:“想在湖广种植,得先清理一番,可如今都三月中了,该种下棉花了,等湖广清理完,最佳播种日期都过了,还种什么棉花了!”
见耿九畴也没什么好办法。
朱祁钰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朕再思量思量,总该有个两全其美办法的。”
耿九畴叩拜后退下。
“怀恩,你有什么看法?”朱祁钰忽然问。
怀恩跪在地上:“奴婢不敢置喙。”
“让你说就说。”
“奴婢以为,可让西番种植棉花。”怀恩张嘴就是绝户计啊。
朱祁钰来了兴趣:“仔细说说。”
“皇爷要对关西七卫用兵了,等皇爷收了河套之地,就能重开西域了。”
“奴婢最近看了关于哈密的记载,哈密也算富庶,往西还有土默特部、吐鲁番,都是富庶之地。”
“倘若我朝能派出使者,和哈密等西番联络,愿意花重金收购棉花,让哈密等地大面积种植棉花。”
“哈密是小国,一旦国内大面积栽种棉花,必然产生粮荒。”
“等哈密粮荒时,要么求助大明,要么求助瓦剌,奴婢以为求助大明的可能性更大。”
“到时候,皇爷想收哈密入大明国土,或者扶持哈密,做大明西部强藩,都依着皇爷的心意。”
怀恩够狠啊,对付小国,直接来绝户计。
“朕以前没发现,你小子是个人才啊!”
朱祁钰忍不住笑:“不错不错,不愧是读过书的。”
“以后,你们都去内书堂读书去,看看怀恩,给朕出的良策!”
“真是不错。”
“哈哈哈!”
“用粮食控制哈密!”
朱祁钰哈哈大笑。
这叫良策?这叫损招吧!煌煌大明,怎么能做如此腌臜的坏事呢?
胡贵菊不懂,自小在父祖栽培之下,读的是圣贤书,虽是女子,却也知道,煌煌中华,当行正道。
可皇帝却在歪门邪道的路上越走越远。
还鼓励宫里的太监,都这样学。
难道圣贤书都是骗人的吗?
“胡氏,你也有良策?”朱祁钰看向胡贵菊。
胡贵菊吓得跪在地上:“皇爷,妇寺不得干政,奴婢没有良策。”
“哈哈,什么干政啊,就随便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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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谢陛下天恩!”耿九畴恭恭敬敬。
他和李贤等人不一样,李贤他们都看见了皇帝最卑微的一面,所以对天潢贵胄,没太多敬畏之心。
但耿九畴不一样,他苦熬多年,才来到中枢,看到的皇帝时,皇帝坐在龙椅上,高不可攀,自然不敢起丁点反对的心思。
“去了户部,你就是朕的钱袋子。”
“朕叮嘱你几句,多多培养计相,今年科举,朕打算多出一些计算的题目,朝堂、宫中都缺这方面人才。”
皇帝是绝对不肯给孔家实权的,有千年名声,再给实权,会干什么呢?
不得不防啊。
“耿九畴,朕赐你军机大臣,闲时也来军机处办公。”朱祁钰越看越顺眼。
当初耿九畴的管家,就帮了他大忙了。
如今耿九畴配合演戏,把孔弘绪拿捏住了。
“等到李督抚整军完毕,守住辽东防线,非常容易。”
“所以,请陛下安心。”
看着耿九畴的神色,估计天下人都是这样想的,根本没人能想到,女真人能得了这天下。
就连鞑清刚刚入关的时候,都没想过能做中原皇帝。
结果,天下稀里糊涂地掉他手里了。
“孔文英,倒也允文允武啊,竟是孔氏族人,那正好,赐他太子少保,到军机处来办公。”
朱祁钰沽名钓誉了。
得给北孔一个好名声,都把人家迁走了,又得了人家的家财,给人家点名声还不理所应当?
“陛下圣明!”耿九畴暗笑。
孔文英是永乐十九年的进士,眼看着都不行了,赐他个身后名,反正没什么实际作用,挡不着谁的道。
“刘广衡任吏部左侍郎,年富、程信为吏部右侍郎。”
“寇深做大理寺寺卿。”
朱祁钰沉默片刻:“兵部尚书暂且空悬吧,仪铭为左侍郎,俞纲为右侍郎。”
“以后兵部负担最重,朕再思量几个人,补入左右侍郎。”
耿九畴却听出来了,兵部就是一根香喷喷的骨头,等着百官来争抢。
“罢了,已经做了的事,不必说了。”
朱祁钰道:“如今六部空虚,朕打算提拔你做户部尚书,让项忠、吕原,做户部左侍郎,朱英、马瑾做户部右侍郎。”
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耿九畴配合皇帝演戏,巴结皇帝,不就为了户部尚书的位子嘛!
依着他的资历,恐怕要熬十年,才能摸着尚书的官位。
“迁居了北孔,辽东势必不会丢掉了!”
“耿九畴,朕知道你心中不解,朕为何对辽东心心念念。”
“因为朕做了一个梦,梦里辽东女真崛起壮大,推翻了大明,建立了新的王朝。”
“所以,朕一定要把辽东攥在手里。”
耿九畴满脸不解:“陛下,梦境罢了,当不得真的,女真虽说强大,那是因为大明被瓦剌、鞑靼、兀良哈挟制,又无暇针对他,才给了女真犯境的机会。”
就演一出戏,就当上了户部尚书。
可见皇权之恐怖。
“微臣一定秉承圣恩,勤恳做事,谢陛下天恩!”耿九畴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同时,耿九畴也猜到了,他做户部尚书,那么礼部尚书,就是白圭的了。
“白圭任礼部尚书,宋琰、薛希琏为礼部左侍郎。”
第122章 吓尿裤子了?今年,朕要让边军穿上棉衣! (第2/3页)
朱祁钰看他面色发白,给他赐座。
“为陛下做事,微臣不敢叫苦。”耿九畴很会说话。
“迁居北孔,你有大功!”
朱祁钰苦笑道:“孔弘绪是孔圣人的子孙呀,朕也不敢动手打他,只能杀鸡儆猴,所以拿你做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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