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了眉目。
这个秦老汉,在京中还有一层身份,消息掮客。
他收集消息,也转卖消息。
看到京中积存大批民夫,手上有闲钱,但一副皮包骨的模样。
他很有头脑,知道贫苦人家喜欢吃糖,手里有点小钱,就会花一点点,买点糖解馋,生病了不吃药买糖吃。
他摸不准范青的套路。
“你们问的,小人都说了,其他的真不知道了……”
范青目光扫过样样刑具,笑了两声:“认识田青吗?”
“不认识。”
“是你老乡,都是浙江的。”
范青笑道:“他嘴巴也跟你一样硬,还都是一个地方的人。”
“老兄,你们那的人,是不是都特别聪明?特别会经商啊?”
“调包出来的军械,还能刮出一层油水,对吧?”
秦老汉瞳孔微缩。
范青自顾自地说,他进入了办案的盲区。
撞墙了,暂时出不来。
“你可不简单啊,收买了七十几个民夫,试图煽动作乱。”
“若非陛下圣明,可就真让你得逞了。”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犯上作乱呢?”
“甚至,你的名字也是假的。”
“在你的户籍地,也找不到你的家人。”
“老兄,你可真干净啊,仿佛是天生干这行的。”
“曹营督审了你两天两夜,你都不招供,看来本官也是徒劳无功啊。”
“本官也不自找没趣。”
范青自问自答,招招手,进来个番子。
“不让他睡觉,什么时候招供,再睡觉。”范青淡淡道。
那番子满脸懵:“不睡觉有什么用呀?大人,要不继续上刑吧?”
“上什么刑?他都这样了,上刑能熬住几遍?”范青呵斥。
不让我睡觉?
秦老汉自己都乐了,这什么罚?
范青走出审讯室,进入公衙。
曹吉祥正在喝茶,面色阴沉,显然心情很差。
范青过去见礼。
曹吉祥不怎么搭理他。
“敢问营督,今日抓捕的张府家丁明细,可否给下官一份?”
“去找刘玉。”
曹吉祥懒得理他,心情郁结,一口一口喝着闷茶。
办公时间不许喝酒,不然他就借酒消愁了。
要不是范青有圣旨,才不理他呢。
范青穿过几进院落,找到刘玉,要来名单,看了一遍,发现有个人叫张涛。
“兄弟,这个张涛关押在哪里?”范青怀疑,这个张涛,就是消失的张克涛。
刘玉让人带着范青去见。
看着范青的背影,刘玉充满嫉妒,这位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被皇帝这般看重。
范青审问一番,发现这个张涛,就是张克涛。
“你确定是张克涛?”范青难以置信。
“大人,能不能饶了小人啊!”张克涛听说,张家家奴都要诛族。
他畏畏缩缩的,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只要你配合本官,本官亲自入宫禀明陛下,保你性命。”范青目光灼灼。
张家家丁都很有血性的,这个张克涛,怎么这么软呢?
张克涛不敢隐瞒。
他说,杜英府邸下的地下室,其实是一个江浙商人建的。
那个商人,不敢触英国公府胡须,但还想吃里面的红利。干脆高价买下军械,然后在地下室里二次拆解,再投入市场。
他很有钱,英国公府每次出货,他都会高价收购,形成垄断。
“你这个故事一点都不精彩。”
范青一把将张克涛薅起来:“这么能编,怎么不去唱戏呢?”
把他按在火盆旁边。
火焰啪啦啪啦的响着,张克涛的脑袋距离火盆很近。
随时都能被按进火盆里。
“本官不喜欢用刑具,但你这种人犯贱,那就得走一遍!”范青吓唬他。
但张克涛眼神镇定,他眼中的慌乱都是装出来的。
果然,张家的家丁,没有软的。
张克涛急了:“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啊!”
“本官不信!”
范青让人动刑。
张克涛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但还是嘴硬。
刘玉听说范青发现了大鱼,已经过来听审,问道:“范大人,哪里不对?”
范青见礼:“刘大人。”
“您想想,倒卖军械是什么罪?”
“哪个商人没有后台,敢在京中干这事?”
“真当刑部、大理寺、厂卫是吃素的?”
言下之意,这些买卖背后,都有大人物当后台,所以官府不查。
范青冷笑:“真正让本官推翻他所说一切,是:他说,一个商人,垄断了英国公府出的所有军械。”
“你觉得可能吗?”
“英国公府,那是大明第一公爵府。”
“谁能垄断?谁敢垄断?”
“还有一点,这个张克涛是张軏的干儿子,他怎么对那个商人的事情,知之甚祥呢?”
“不觉得很奇怪吗?”
刘玉恍然,原来这番说辞漏洞百出。
张克涛还在嘴硬。
范青忽然想到点什么,问:“抓捕他的番子在哪?叫过来,本官有话要问。”
很快,一个营丁进来跪下。
把抓捕经过说了一遍。
“你说他家就他一个人独居?”范青问。
营丁点头。
“不对,张軏的干儿子,那是腰缠万贯的主儿,怎么可能住无妻无子呢?”
范青反复咀嚼:“一个人独居,就是说他家里还藏着其他人。”
“而他家人,应该被送走了,送去了哪呢?”
他转过头,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张克涛的头发抓住:“说,你在保护谁!”
“你自爆身份,是为了保护谁!”
范青眼珠子通红,他都三天没睡觉了,实在累得不行才对付睡一两个时辰,整个人十分疲累。
呸!
张克涛喷了范青一脸血,嘿嘿怪笑起来。
“打他!”刘玉暴怒,赶紧递过来一个丝帕。
范青摆摆手,不让动刑:“他被本官说中了,他在保护另一个人,用自己的命,保护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呢?”
范青脑海中出现一个恐怖的念头。
张軏!
可张軏已经被凌迟了呀。
但张軏有诈死的经历,很难保证,被凌迟的人一定是他。
刘玉也想到了。
“范大人,你觉得可能吗?”刘玉觉得不可能。
抓捕都是要记录在案的。
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一起抓捕,然后记录在案。
还有一个分辨的过程。
这个过程十分严密。
凌迟之后,也要验明正身的,要经过刑部、大理寺的反复核对,才能彻底结案。
张軏死了就是死了。
不可能死而复生的。
那张克涛在保谁呢?
“别打了!”
范青挥手让番子停下:“他不会说的,找几个人看着他,不许他睡觉,只要闭上眼睛,就拿锥子扎他。”
他必须搞清楚,张克涛在保谁,他本人又知道多少。
周瑄出宫后。
来到庆王府。
皇帝命令他查清楚汤太妃死因。
庆王全家挺惨的,庆王和世子都重伤在床,庆王妃不太聪明的样子,不停把嫌疑往安化王妃头上引。
就浅聊几句,周瑄已经心中有数了。
查验的仵作出来。
仵作可不敢冒犯太妃,只是粗略观察其形态,但还是断定,汤太妃非正常死亡。
但这种皇家案子,大理寺不太好插手,不好查啊。
他将粗略分析,写成奏章,送入宫中,求皇帝帮忙。
“这点小事也来烦朕?”
朱祁钰正在和于谦和胡濙密谈。
看了一眼,刚要放下,发现周瑄是个有意思的人,竟说汤太妃被谋害一案,可平掉庆藩。
“让曹吉祥去吧。”
打发走冯孝,重新关闭殿门。
新建的养心殿内一片黑暗,朱祁钰认真道:“于谦,胡濙,朕的孩儿可否能出世?”
于谦和胡濙立刻跪在地上:“宁愿臣死,也绝不让龙子遭忧!”
“四个孩儿,必然有男孩。”
“朕也算有后了。”
“朕不图他能承嗣大统,只希望能平安出世,健康长大,给吾朱祁钰一脉,开枝散叶。”
皇帝要一个保证。
“八年前,微臣扶陛下于帝位!”
“八年后,微臣愿扶陛下龙子于太子位!”
“微臣于谦,誓死忠于陛下!”
“至死不渝!”
于谦叩伏于地。
换做以前的于谦,他是不会说出如此肉麻的话的。
“老臣虽老,但老臣在一日,必保龙子一日,老臣若还活着,必扶龙子上太子位,日后扶太子登基,承嗣大统!”
胡濙叩拜。
“真的?”
朱祁钰脸上露出笑容:“你们真能这么想?”
“朕杀了很多人,天下恨朕的人,比感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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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汉嗤笑两声:“大人是赞扬小人喽?”
“自然。”
“能熬过巡捕营刑具的人,本官没见过几个。”
“你能熬过去,本官佩服。”
秦老汉撑开眼皮,浑身哪里都痛,睁开眼皮都疼,
秦老汉一天一遍刑,人彻底废了,身上没一块地方好用的。
“我都说了,都说了,不要折磨我了……”秦老汉真的怕了。
但他招供的东西,实在不多。
“老兄,今天不打你。”
范青叹了口气,指了指染血的刑具:“其实本官挺反感这些的,问题是你这种人,皮子太紧了,不得不用啊。”
“本官认为,京畿附近一定还有类似的地下室。”
“以前是在那里,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转移到了京师内。”
范青也是在猜。
“确定?”
逯杲觉得这个设想太扯了。
所以他经营一家糖舍,大赚一笔。
然后又通过从民夫嘴里汇集出来各种消息,集散出去,靠消息赚钱。
忙到了晚上,范青又来提审秦老汉。
巡捕营不敢阻拦。
因为范青带着圣旨。
但大部分还留在京中。
厂卫、巡捕营全部动手,很快就抓回来大部分。
“都手脚干净点!”
曹吉祥对进过一次西厂,十分不满。
他在追查秦老汉的线索。
把好好的军械,拆掉,两把弓弩变成三把,再卖出去?
或者为了独一无二,限制销量,囤积居奇,慢慢散货,省着军械价格暴跌。
“但愿本官想的太复杂了吧。”
范青没有细说。
但他已经想出了一个轮廓。
“你的意思是,调包出来的优良军械,还会倒一手,被人拆成垃圾军械后,再倒卖?”
范青弹个响指:“对头,这就解释了杜英府邸下面的地下室存在的原因。”
“你也说了,那地下室是景泰初年建的,以前的军械呢?”逯杲问。
“不在京中。”
范青大胆假设:“本官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这时,宫中传来圣旨,缉拿所有英国公府的家丁,离开的也要抓。
因为龚辉出事。
范青虽然还是副指挥使,但升任指挥使,指日可待。
他带队抓人。
很多张府的家丁趁机偷走身契,卷走英国公府的宝贝,溜之大吉。
第200章 漠北王额头上写着傻叉两个字! (第2/3页)
军械呢?”范青反问。
这的确是悖论。
按照调包的额度,全天下都不缺军械了啊。
为什么还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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