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不想再粉饰太平了。
“皇太后别圆了。”
“以后这样的宴席,就都取消了吧。”
朱祁钰叹息:“各回各宫吧,送常德出宫。”
说着站起来。
啪嚓。
杯子掉在地毯上。
朱祁钰盯着她:“闹这么一出,你满意了?”
“都是臣妾的罪,求陛下责罚臣妾,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常德磕头。
朱祁钰真想一巴掌打死她。
“散了吧。”朱祁钰不想见她们。
吴太后心急如焚,给孙太后使眼色,这殿中,能劝动皇帝的,竟然是她。
“陛下就算不愿意逢场作戏,也要等把岁守完了吧?”
孙太后轻笑:“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您也就看不到哀家这张老脸了,也看不到这些烦心事了。”
“快都起来吧,伤着你们,陛下指不定要杀光天下呢!”
“天下人何辜?”
唐贵妃等人不敢起。
朱祁钰让她们起来。
这个小棉袄,差点把他气死过去。
“罢了,不提此事了。”
朱祁钰重新坐下:“新的一年,朕只希望你们肚子里的,没有不孝儿女。”
有的话,趁早别出生了。
唐贵妃等人心头一颤,又想跪下。
孙太后却嗤笑,儿女都是冤家,哪有一个孝顺的?
看看哀家的两个冤家。
吴太后也觉得心中酸楚,哀家就一个儿子,对哀家也是不孝顺。
常德小心翼翼看了眼一对儿女,希望你们两个别像固安那样大逆不道。
好好的除夕宴,不欢而散。
唐贵妃回到承乾宫,抚摸着肚子:“儿啊,你长大后可不要乱闹呀,你父皇喜欢听话的好孩子。”
若非怀有身孕。
以皇帝之心,怕是要弄死她。
唐贵妃回到承乾宫,仍觉得心惊胆寒,本来欢乐的一顿饭,愣是被固安给搅和了。
“她人呢?”唐贵妃问。
“回娘娘,押去西六宫了。”今日没有宫娥伺候,都是太监,这个是唐贵妃的贴身太监,叫崖荣。
“去了也好,别在闹腾了。”
唐贵妃拍拍胸口,幸好没送回承乾宫,否则有得她烦的:“再闹呀,本宫也得去了半条命。”
“娘娘,刚刚白选侍打发人来问了。”
白选侍,就是白圭的女儿。
昨天就病了,没敢去乾清宫赴宴,担心传了病气过去。
“她也是命好,今天没去。”
唐贵妃叹了口气:“等她病好,让她去乾清宫请安吧,陛下看见她,估计会开心的。”
“奴婢遵旨!”
谈允贤回到永和宫里,仍觉得心慌。
太恐怖了。
皇帝发怒起来,实在太恐怖了。
固安真的被惯坏了。
可她是被吴太后惯坏的?还是被谁给唐贵妃惯坏的呢?
按理说,公主是要受严格教育的,有姑姑天天教其规矩,不可能敢说此等大不敬之话的。
就算公主再刁蛮,对待皇帝,也不敢这般肆意放肆的。
何况,固安本就不得宠。
固安已经九岁了,宫里的世态炎凉,难道不懂?
究竟是谁,把她惯成这样的?
若是唐贵妃,那就太可怕了!
谈允贤摸了摸肚子,怀孕只是第一关,在宫里,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将孩子抚养长大。
“去,请太医入宫,为各宫嫔妃请脉。”
谈允贤忽然想到了。
倘若明日,有哪个宫中嫔妃小产,皇帝怕是要在宫中闹一场,死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去御药房抓些药材来,就说本宫要用,再派个太医过来伺候。”
谈允贤也得喝点药。
不能伤着孩子,战斗才刚刚打响。
胡贵菊回到延禧宫。
整个人倍感惊惧,就知道宫中不好待。
她已经十分谨小慎微了。
结果却被固安给波及到了。
“固安怎么会被教成这样?”
胡贵菊的想法和谈允贤不谋而合:“好好的公主,怎么变成个怨妇?是谁教的?”
九岁孩子,懂什么呢?
一定有人在教她,她住在承乾宫里,是谁,岂不呼之欲出了?
为母则刚。
胡贵菊轻轻抚摸肚子:“孩儿,娘一定活着,为了你也得活着。”
固安在杭皇后手中时,一定不是这样的。
到了唐贵妃手里大半年,竟变成这样,恶了皇帝,皇长女的阻碍就没有了。
倘若唐贵妃腹中胎儿是女儿的话,那么她的女儿,就会成为皇长女,若乖巧懂事,就会成为皇帝的掌上明珠。
好手段呀!
“别怕,娘一定护着你。”胡贵菊整夜彻夜难眠。
没娘的孩子,太难生存了。
林钰回到景阳宫,身体还在抖:“陛下好狠的心呀,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在乎,若、若我肚子里的是女儿……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呀!”
毛妃刚刚怀孕,却受了惊吓,晚上宣了太医候着,担心出事,太医给她开了安神药,才睡去。
整个后宫,彻夜难眠。
朱祁钰枯坐在软塌之上。
“皇爷,该安枕了。”冯孝小心提醒。
今天实在胆战心惊。
都看得出来,今天的皇帝是最开心的一天,大宴群臣,搞出各种花样来,又大肆恩赏。
可固安那个小祖宗差点把天下搅乱了。
皇帝狠起来,谁都会杀的。
“朕在想,为何固安如此大逆不道呢?”
一听这话,冯孝赶紧跪在地上。
伺候的太监都吓尿了。
“就是衣食无忧,朕给的太多了。”
“人不能对好,狗不能喂饱。”
“朕给固安的太多了。”
“才导致她如此不孝。”
“看看百姓人家,连肚皮都吃不饱,自然懂得珍惜。”
朱祁钰幽幽道:“等明年诞下皇嗣,便要从小开始磨练,令其多多吃苦,才知创业之艰。”
冯孝哪里敢听呀。
朱祁钰吐出一口浊气:“罢了,不想此事了。”
“冯孝,拿纸笔来。”
他画一个台球案子,画16个实心球,然后画个球杆。
“让人去做几套。”
“皇爷,这是?”冯孝看不懂。
“这叫台球,明日做出来后,送去军中,朕会将玩法写出来,让兵卒闲暇时玩玩。”
朱祁钰心在朝政上:“还有,这个叫足球,和蹴鞠差不多。”
“找最好的绣工,用牛皮缝制,里面的内胆是能充气的,内胆可用猪肚做,放在地上能弹起来的,做不出来就让人研制,尽快做出来。”
“再告诉范广,在军中举办几场马球赛,等正月十五时,朕会亲自去看。”
兵卒在军营里闲得长毛。
不能让他们以赌博为生,会严重拖垮战斗力的。
“皇爷,您歇歇吧,今儿累坏了。”
“朕不累。”
朱祁钰一边宽衣,一边说:“再举办一场射箭比赛,从军中遴选神箭手,朕有重赏。”
“这样吧,给范广一个月的时间,二月二,举行一场二月二运动会,项目有马球、足球、台球、射箭、滑冰、举重、摔跤、长跑等项目。”
冯孝讶然:“运动会?”
“对,就叫军中运动会,以后年年二月二举办,得第一的朕就给赏赐。”
“皇爷,可蹴鞠一事,早就和赌博挂钩了,太祖时明令军中禁止蹴鞠,所以蹴鞠才逐渐退出军中。”冯孝提醒。
“挡也挡不住人心啊。”
朱祁钰苦笑:“在京中闲着,他们也是赌,蹴鞠还能演武,还算有些好处的。”
“再说了,军中禁蹴鞠,民间并不禁呀。”
“想赌博,玩什么都能赌博。”
“奴婢遵旨!”
冯孝伺候皇帝躺下。
朱祁钰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梦里,竟梦到原主质问他,为何对固安这么苛责?还掐他的脖子,想替换这具身体。
把他吓醒了!
以前他对原主留下的一切,都十分珍惜,比如吴太后、固安等人,感同身受的好。
但随着原主的彻底消散,他开始不把她们放在心上。
“是梦!”
朱祁钰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
以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珍惜吴太后的母爱,珍惜固安这个孩子,也珍惜唐贵妃这个唯一的女人。
如今,他富有四海,手握皇权。
他不需要母爱了,固安也不是他亲生的,他马上就有亲生的五个孩子了,唐贵妃也不再是他唯一的女人了。
他变了。
变得心凉血冷。
因为这些东西,他动动手指,天下的女人,任他挑选。
所有女人,都能为他生孩子的。
所以他不珍惜了。
“皇爷,您怎么醒得这么早?”
冯孝蹑手蹑脚进来,看见皇帝坐着:“您的脸色这般难看,可是没有睡好?”
“做了场噩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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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罚她骂她,臣妾都不敢置喙,但今天大过年的,您何必因为她,而搅扰了兴致了呢!”
“您看看,这宫里的妃嫔都跪着呢,都怀着身子呢,万一弄个好歹来,为了个不孝女,不值当的。”
常德给冯孝使眼色,让他快点把固安带走。
等皇帝火消了,也就过去了。
见皇帝不说话,常德拿起酒杯:“臣妾敬您一杯,祝大明万世昌隆,陛下万寿无疆!”
朱祁钰挥挥手,让人带走。
“陛下!”
常德爬过来:“陛下且息怒,大过年的生这么大气不值当的!”
“固安这么做,就是想博得您的宠爱。”
“但她为人蠢笨,不知如何博取,才和您硬顶。”
掩耳盗铃?画地为牢?
朕就是暴君,不要狗屁名声了!朕就要一杀到底,杀到谁把朕杀死为止!
“皇爷……”冯孝震恐。
“赐!”
朱祁钰目光决绝:“让起居郎都记下来,虎毒不食子,朕连虎都不如!”
瞥了眼站在殿门口的固安:“告诉方瑛,退亲了吧,带下去吧。”
固安浑身一垮,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她这个年纪是不懂死亡的,但真的死到临头,还是惧怕的。
“父、父皇……”
“朕没你这个女儿!”
“好了,把固安带过来,哀家赏!”
孙太后笑盈盈道:“快入座吧,马上就新的一年了,辞旧迎新,明年都快快乐乐的。”
“都起来吧,都怀着身子呢,跪久了,别落下点毛病来。”
“皇帝,快。”
孙太后从中斡旋。
“父、父皇……”
固安泪眼婆娑:“您、您还记得女儿的名字?记得女儿的生辰?”
“记不得了。”
朱祁钰不想再说话,让冯孝将她带下去。
啪啪啪。
朱祁钰挥挥手:“赐吧。”
朕废这么大劲,要个好名声干什么呢?
朕本就是庶子继位。
本就杀了很多人,如今还在地方杀人。
要好名声干什么呢?
孙太后鼓掌轻笑道:“这出戏真精彩呀,陛下和固安为了让哀家开心,真是煞费苦心呀。”
“对对,固安和常德最是孝顺,演一出戏给哀家和皇太后看呢。”吴太后接茬。
唐贵妃等人也起哄。
冯孝僵在门口,不知该如何做。
只有朱祁钰紧绷着脸。
第236章 人不能对好,狗不能喂饱!喋血除夕宴! (第2/3页)
,当时朕还是郕王,你出生在郕王府里,朕还记得第一次抱着你的样子……”
“但这些,以后都不要用了。”
“也不要姓朱了。”
“去阴间,寻你那个悖逆的母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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