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遴选你为地方父母,是要给地方谋福利的!是给百姓当家做主的!”
“不是让你升官发财的!”
“中枢年年考功京察,不是让谁升官的,而是看看谁的政绩不行,滚出朝堂的!”
“你连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还跟孤绕圈子!”
“孤还以为你要为民做主,有什么了不得天塌了的大事要跟孤禀报呢,孤以为是瞿塘峡水患,导致百姓流离失所,上面隐瞒不报呢?孤以为是地方百姓利益受损,你要为他们发声呢!”
天下几十万官吏,谁为民做主了?谁不是为了自己的钱袋子,为了自己的小家庭谋福?
也就皇家几个傻子还信,都什么年代了,谁会做那种傻子啊!
可为什么不让人说真话呢?
朝廷不是让百姓说真话吗?当官就非得说假话吗?什么逻辑啊!
“孤确实没有处置你的权力,但孤有打死你的权力!”朱厚煐让人打。
却已经有近侍谏言了,朱厚煐知道,就吓唬吓唬他,他可没有处置地方官员的权力,即便是他爹也没有。
他让人给东宫拍电报,然后等回电。
这种小县是没电话的,要么去重庆打电话,要么就拍电报,朱厚煐随身携带电台。
就算本地没电,也能带着去附近有电的地方拍电报。
等到回音后。
他才离开瞿塘峡,这次巡视全程火车,不坐轮船。
朱见漭亲自回示,知县夺职调查,清查上一任知县账目,地产商抓捕审判。
也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景泰六十六年京察大案。
朝廷直接抓捕了景贵文,朱见漭重用东厂,用东厂审问景贵文,牵连出大案。
而朱厚煐路过东乡去保宁府。
东乡比瞿塘更穷。
可在户部记录中,东乡人口600万,是一座中级城市,是夔州府强县。
可能提前知道朱厚煐要来,东乡很多路都建起了栅栏,似乎正在修路施工中。
朱厚煐派人下去看看,工地上都是工人,十分忙碌地施工,一个个工人洋溢着笑脸,干得热火朝天的。
朱厚煐坐在轿子上,推开窗子看了半晌,倏地一笑。
道路两旁,全是自发式的欢迎人群,被拦在人行道外,全都冲着朱厚煐欢呼。
“看见那工地里的人了吗?”
朱厚煐关上窗子,和近侍聊天:“有几个都不会用铁锹,还在那里铲地呢;有一个人明显受不了泥土味,转过身体偷偷用纸巾擦手,孤都舍不得用纸巾;还有一个一直在朝我笑,脸挺黑的,看着像是被太阳晒的,可那牙也太白了,一天刷八遍吧?坐多了有口臭,天天刷牙?”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
“殿下真是好眼力。”
“道路两旁的欢呼人群,也是安排好的,看看他们小脸白白的,就知道没被风吹日晒过。”
“这地方的天气,在外面走几趟都被晒黑了,他们怎么那么白呢?”
“这地方不大,妖风不小呀。”
朱厚煐哈哈大笑。
外面听到千岁爷爽朗的笑声,以为圣心大悦呢。
朱厚煐必须得坐轿子,黄包车没有遮挡,万一被刺杀,无处躲藏。
“千岁,奴婢派人去找百姓问问?”
“别白忙了,找不到的,咱们的套路都被摸透了,估计这几条街上,一个真百姓都没有,什么都问不出来。”
朱厚煐笑道:“也乐得轻松,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晚上,朱厚煐饿了,让人出去买点晚餐。
酒店里都是准备好的,但朱厚煐不想吃,想吃点民间烟火气。
等东西买回来。
他用手一摸就乐了:“这东西估计从另一个地方做出来的,然后送到你买的店里,最后送到这里来,有四十分钟了,中间加热过。”
“这不就说明,店面的原主人不在,咱们去买,他们就得从别的地方买,再马不停蹄地送过来嘛。”近侍可不敢直接给朱厚煐吃,要经过几轮试毒。
在东乡呆了三天,看到的都是假脸假笑。
无论去哪,都是安排好的,没意思。
朱厚煐离开东乡第三天,又派人悄悄潜入东乡,走访了两天,才追上大队伍。
他身边的侍卫,是朝廷随时派过来的,不定期轮换,还是随机轮换,这些侍卫有藩国抽调的,有的是宫中侍卫,还有各边军出身的也有本地卫所的,都是随机抽调。
等轮值时,他们会收到朝廷的封赏,然后就各回各家,任务内容保密。
如果朱厚煐身边一直是一批护卫,很有可能会被腐化,一方面是难以看到地方真貌,另一方面则是安危无法保证。
只有身边的太监和宫女、太医、带刀侍卫,以及几个心腹,是恒定的,其他人都是随机轮换。
有的边军都不知道要执行什么任务,到了驻地,才被告知任务内容,任务时间也是随机的,全看中枢怎么调配。
此时,朱厚煐正在巴州。
东乡情况汇总到他手里。
“难怪不敢让孤看看真相呢。”朱厚煐嗤笑。
大明是基建狂魔,基建是考察地方官员政绩的一项重要指标,朝廷每年都会拿出一大笔钱,投入地方基础建设。
东乡这地方就不一样。
每年的建设,都是投资在几条固定道路上,几乎年年修,而有问题的道路,当做看不见。
先不说从中捞了多少钱。
就说百姓上下班,方不方便啊?动不动就修路封路,一年两年的修,道路两边的店铺全都倒闭,百姓不得不便宜抛售房屋。
然后呢,这里的官员节节攀升。
因为道路修的好啊。
只要上面来检查,就会发现,这道路修得全国第一好。
废话,本来就是一条好路,在上面镶钻,能不好吗?
监察史是瞎吗?还是御史是瞎的?
是怎么检查的?
朝廷为什么会年年都批复呢?不知道修的是同一条路吗?
地方有办法呀,换街道名字,检查的人是发现不了的,上面批条子的人,一口气批几百个城市的条子,谁会一条条街去查呢?
至于监察史和御史,都收钱了呗。
官员年年考评为极优,最高一等,然后呢,这条道路成为全国样板道路,让天下人来学。
学他们就修一条路吗?
还是学他们欺上瞒下?
“池浅王八多。”朱厚煐目光阴鸷:“发报吧。”
这大明,就被这些人给搞烂了。
一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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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他祖父和父亲,不会总念叨着大明的好,他父亲年幼时也出京巡视过,是见识过民间的。
“千岁,您没有处置官员的权力!”知县吓惨了。
他认为,京察不公,所以他无法得到升迁,现在皇帝的重孙子来了,未来的皇帝来了,他要申诉要伸冤,有什么不对的?
难道非得装作为民做主吗?
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来人!”
“拖出去杖毙!”
朱厚煐怒极,他从小到大,听他曾祖父事迹长大的,在他印象中,大明是一个政治清明,上下通畅,政通人和,百花齐放的国家。
可真来到了大明,到基层一看,才知道,和他想象中的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清楚,这是废太子秉政之后,才出现的乱象。
朱厚煐厉喝:“若同意,为什么要告你这个黑心物业呢?”
“来人,拖出去打!”
“孤倒要看看,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他在隐瞒什么!”
随后,朱厚煐目光锐利地看向知县:“唱得好一出双簧啊,孤巡幸各县,各县官员都惧怕孤,担心孤看到什么,回禀中枢,地方官员吃不了兜着走。”
“你这瞿塘县很有意思啊,一点都不惧怕孤,还主动找孤的碴。”
“结果是你升官发财的屁大小事!”
“和千千万万人的利益相比,你个人利益算个屁啊!”
“让你这样的官员上去干什么?”
“告诉天下人,朝廷就用你这样的狗官吗?还是让天下士人都学你,眼睛只盯着上面人的屁股,不看百姓的心声吗?”
“孤告诉你,像你这样的王八蛋,孤见着一个抓一个!孤天天查,月月查,年年查,就把你这样的官迷给揪出来!”
“微臣只知道这些,请殿下回禀中枢,请陛下调查,为微臣伸冤。”知县道。
把朱厚煐气乐了:“考功郎中景贵文索贿,你功绩为优,却得不到晋升,就这事,对吗?”
知县连连点头。
“若本宫是考功郎中,不止不让你晋升,还会给你评个极差,让你滚出官僚队伍!”
朱厚煐沉喝道:“考功郎中不公正,就是你懒政怠政不为百姓做主的借口吗?”
“知县大人,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知县略微犹豫,直接跪在地上:“请千岁为微臣做主!”
果然有事。
朱厚煐走到哪里,各地官员避之不及,担心被他盯上,偏偏这里往枪口上撞。
“说!”朱厚煐坐在椅子上:“孤不喜欢听废话,更讨厌被人当傻子耍!”
“小人有一家物业公司。”
“哦!”
朱厚煐恍然:“所以你就没经过业主同意,直接入驻小区了,你也不按照规章办事啊。”
“千岁爷,小区业主是同意的!”
“放屁!”
“千岁殿下。”
“微臣举报,去年京察,考功郎中景贵文收受贿赂!”
“微臣政绩年年是优,却在这小小的瞿塘县蹉跎七年了,眼睁睁看着那些政绩不如微臣的官员上去,而微臣明明做的很好,却迟迟得不到晋升。”
“去年考功郎中景贵文,公然向微臣索贿,微臣不肯送礼给他,他就给微臣评差,导致微臣七年功业,毁于一旦。”
听他说完,朱厚煐凝眉:“完了?”
第415章 以人为本的大明,大案频发 (第2/3页)
起来,你又没犯错,跪什么啊。”
朱厚煐笑道:“说说吧,谁教你的?”
“没人教小人。”地产商汗如雨下。
“拿我大明百姓当筹码,你难受就让所有人陪着你难受,你不爽就让所有人陪你痛苦,你够坏的呀,你一个开发商,怎么干上的物业公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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