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腰不好,却有六个儿子,您腰好,才四个。”耿裕直接绝杀。
“你个老小子是越老越无趣。”
朱见漭烦他:“老子小时候就烦你,也就父皇疼爱伱,若无他护着你,一天老子揍你八百遍。”
“殿下烦臣,说明臣管束殿下颇有章法。”耿裕须发尽白,今年也近八十岁了。
他比朱见漭大个十来岁,当过皇子讲读,和老四也是忘年交。
“当时我年纪最小,只是听你们讨论,却大受启发。”
“好问,你和宾之最激动,诉说起自己的道来,宾之生而知之,你聪敏又有地方为官的经验,凤仪在旁查缺补漏,说的那些慷慨激昂的话,我到今天都没有忘记过。”
“你俩讨论的道,是彻底摒除公有制,彻底私有制,将全社会东西变成私产,这样能充分调动积极性,能让大明上下满意。”
“你俩讨论激动时,宾之的衣角掉在火锅汤里,差点着火。”
“也因此,只是咱们小圈子内的讨论,变成了朝堂上的争论,最后是天下学者都进来讨论。”
“公有制和私有制孰优孰劣,成为景泰十六年讨论最激烈的一件事情,一直讨论了二十多年啊。”
朱见漭道:“但是我还小,对公有制和私有制,如此宏观的概念,了解实在不多。”
“可随着我日渐长大,逐渐接触更多的政务,我才彻底明白,何为公何为私?”
“大明本身就是私有制,天下皆是皇室所有,这就是私!”
“而用国企统治地方,这就是公!”
“我还记得,丘濬论述得非常清晰,公有制的极致是贪腐的盛宴,而私有制的极致,是全国分裂。”
“制度,没有好与坏。”
“在于用他的人,能运用到什么地步。”
“像我,不自夸的说,论打仗,天下武将没有一个如我朱老四的,论古今马上皇帝,我只服唐太宗和本朝太宗,在皇帝中,我打仗水平能稳居前五。”
“可让我治理天下,我却倍感头大。”
“漫说不如你,不如宾之,不如凤仪,我连我那大儿子都不如。”
“可若用公有制来套我,我该当皇帝吗?”
朱见漭问他。
“公与私非你这般划分。”
“玉山,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天我来这里,是舍了这头颅和你谈的。”
“我们畅谈的公私,本质是谁来操纵这个国家的经济。”
“朝廷经过二十多年的论述,认为应该是私有制经济来控制天下,来推动大明发展。”
“而这些年实践证明,这条路是最好的发展道路。”
“可你回来之后,以肃清吏治为名,却要调转船头,将公器与经济混为一谈,这件事能行吗?”
耿裕缓了口气:“我拿开海来举例。”
“景泰十二年之前,为何不能开海,谁碰谁死,连陛下如此圣君,都碰不得大海。”
“因为什么?”
“不是因为皇帝触犯士绅的利益,而是,皇帝要吃独食,永乐朝就是这样,所以天下士民反对。”
“吃独食,就是公有制!”
“而大明,本质就是私有制,太祖皇帝创业打下这万里河山,建立的是以朱氏皇族为主的大明江山!”
“这是一家一姓的江山,而不是皇帝轮流坐的议会制!”
“制度从根子上就是私有制,你怎么把江山变成公有制?难道你肯将屁股底下的位子,让出来吗?”
耿裕这番话很大不敬。
但是,在景泰朝,这些话是可以随便说的。
不用借古讽今,直接说今天不好就完了。
“公有制,就必须将位子让出来?”
朱见漭眯着眼睛:“金国的首相制度,我不是不知道?本质不还是那一拨人坐这个位子吗?真会有老百姓上来吗?”
“那又如何,肯定不是一家一姓的江山了吧?”
耿裕咄咄逼人:“你朱老四肯将位子让出来,让江山改姓吗?”
“好问……”
“别打感情牌,直接说你愿不愿意!”耿裕盯着他。
“这江山是姓朱的,是我祖宗打下来的,是我爹传给的,凭什么让给别人?”朱见漭肯定不让啊。
“所以呀,你为什么要让天下走公有制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舍不得将皇位拱手让人,他们就愿意将毕生所得,拱手让人了?”
“他们?他们是谁?”
朱见漭不服气地看着耿裕:“这是我大明的江山,这是我大明的地球!他们连性命都是我家的,凭什么不能让我驱使?凭什么我家的江山,轮到那等屁民来驱使老子?凭什么?”
“老四!何谓驱使?”
耿裕道:“我,宾之,希贤,于乔,马负图、余士英、杨介夫等等,我们就有私心了?”
“我们就不想让大明变好吗?”
“你不在的这些年,大明如此高速发展,里面就没有我们的功劳吗?”
“朝廷一直在驱使资本啊!”
“这些年,陛下灵光一现,天下资本蜂拥而上,这难道不是支持吗?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天下资本动荡,难道还不够支持吗?”
“老四,你说的不是驱使,而是奴役!”
“这都什么年代了,没人会甘心让你奴役的!”
“行,就算你老四厉害,你能奴役得了天下资本,你能保证太孙能吗?太孙的子孙能吗?”
“资本会反噬的啊!”
耿裕道:“老四,我青年时期便与你相交,相交相知五十载,我耿好问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如果资本对大明有害?我会站在这里跟你谈吗?”
“如果资本会戕害于你,宾之为何和你赌气?凤仪跟你关系最好,他为何至今不理你?”
“你对于乔不太了解,但希贤是什么人你清楚吧?”
“满朝公卿,难道在你眼里,都是那等被利益驱使之徒吗?吾等已经位极人臣了,怎么还能再进一步?难道去抢你的位子吗?”
耿裕急声道:“老四,你陷入牛角尖了!”
“你是你们进入牛角尖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朱见漭道:“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没变,可地方什么样子,你们为何不管?”
“民间百姓怨声载道,你们听不到吗?”
“天下人都在骂你们,你们不知道吗?”
“连陛下,都不知道地方的情况,你不觉得出问题了吗?”
“耿好问,如果你还是当年那个耿裕,我相信你愿提三尺青峰,斩除世间一切不平事!”
“可你变了!”
“你也被贬谪去了地方,你该看到地方是什么样子啊!”
“再不管,要造反了!”
“四十亿人啊,一旦蜂拥造反,会是什么下场?”
“到时候,推翻的是我!是我屁股地下这张椅子!而不是你口中的那些资本家!他们会摇身一变,变成新朝新贵!我呢?我的子孙呢?”
朱见漭怒吼之后,语气微停:“好问,我不信现在的你了。”
“不说你我的兄弟情。”
“也不说陛下对你的爱眷之恩。”
“就说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吃我朱家的俸禄,该为我朱家考虑呀!”
“可你考虑过我朱家人的感受吗?你屁股歪了!”
朱见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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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处置政务的朱佑梐,竖起耳朵来,他很久没听到他爹如此爽朗的笑声了,说明朱见漭和耿裕关系是真的好。
朱见漭看着他:“如果你想,就能回去。”
“玉山,现在的大明,就是咱们曾经梦想中的大明啊,哪里不对了?”耿裕开门见山。
朱见漭却知道,这是杀人杀多了,虽然把他们背后的资本杀怕了,却没让李东阳等人屈服。
“好问,景泰十六年,就在文华殿旁边的值房里,你我、宾之、凤仪,在值房里围炉夜话,一边喝酒一边畅谈理想。”
“如何会忘?”
耿裕笑道:“你跟老夫说,我不叫狗蛋,我叫耿爸爸,你当时才七岁就敢占别人便宜,就知道你这家伙不老实。”
“你看似一本正经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嘛,哪有给皇子起名叫狗蛋的?让我爹知道非抽你不可。”朱见漭跟着大笑。
“陛下当然知道,却没抽我,而是笑作一团。”
耿裕笑着笑着,却忽然道:“咱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确实有资本家家里面圈养家丁,不泛有枪械大炮,可只要反抗,就会以叛国罪论处,全家诛杀!
越有钱的人越怕死。
好好进去,还可能好好出来,可一旦暴力反抗,等待的就是灰飞烟灭。
千万别以为朝堂上会有人帮他们说话。
朱见漭抓得人心惶惶,当官的都自身难保呢,谁管那些商人啊,再说了,这些商人的罪状也都是他们吐出来的,一抓一个准儿。
“少来那些没用的。”
朱见漭不爽:“殿下殿下,听着就疏远,你忘了?当时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管我叫什么?”
说到这里,耿裕脸上露出笑容:“狗蛋,还是你吗?”
“哈哈哈!”
朱见漭哈哈大笑:“当时孤才七岁,被你叫狗蛋,可还记得孤是怎么回复的吗?”
五月十九,耿裕入宫。
“好问来了。”朱见漭和他爹一样,不揽权只霸权,天下琐碎事都交给太子朱佑梐管,他就负责大事拍板,去养心殿侍奉汤药,然后琢磨着去哪打仗。
他就愿意琢磨打仗,对于处置政务毫无兴趣。
“去,给孤搬个锦墩来,好问腰不好,得坐软的。”
朱见漭笑道:“你年轻的时候腰就不好,越老越废,快点坐软乎点吧,不像老子,从小被我爹用板凳打到大,身体倍儿棒。”
没证据审一审就出证据了。
这种从上而下的抓人,看重的不是证据,而是局势!
这些人站错队了,所以该死。
除非以李东阳为首的满朝高官,去和朱见漭谈判,否则就不会结束,而朱见漭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加大筹码。
他的目的是让满朝臣子屈服,而不是简单的杀人,人命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李东阳就是不肯低头,只是正常办公,哪怕朱见漭抓再多人,他也无动于衷。
而他背后的资本已经快疯了。
老四已经开始拷问资本家,并且已经抓了很多资本大佬,拷打出来越来越多的人,再这样下去,整个大明的资本圈就被抓绝了。
关键没有李东阳等几人发话,没人敢在民间煽动造反。
而不造反,资本在政治权力面前,就如同鸡仔般,不具备任何反抗的实力。
抄家所得的钱,终究是小头,他要的是天下资本变成他朱见漭的走狗,天下人都在帮他朱见漭赚钱。
朱见漭成立粘杆处,大肆招募人手,深入民间去抓人。
他不挑大的抓,小官巨贪,就抓小官,又好玩又能震慑大老虎。
表面是肃清吏治,其实是在预留缓冲余地。
朱见漭以为没事,可在刘健、李东阳等人眼里,则是涉及到了道法之争。
第418章 公与私,一场秀,本质还是交换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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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公与私,一场秀,本质还是交换
朱见漭动静越来越大,每日都在处死人。
抓捕行动也在不断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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