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远点点头,确实。
“小远侯,你手里提的黑袋子里装的什么?”
李追远提起手中一袋子钱:“给阿璃买了点糖,太爷你要尝一颗么?”
像上次那样,李追远还是打算请刘姨来负责帮自己采购、谈价,以刘姨的专业性,肯定能把钱都花在刀刃上。
要是自己去,不懂行,也不经常买东西,就很容易被吃钱。
女孩刻着刻着,也不时抬起眼帘看一下自己,又像极了当时他看书时对女孩的回应。
李追远觉得,这应该就是朋友之间,最舒服的相处模式。
没有迁就,全是享受。
就这样安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李追远原本焦虑的心,也似乎彻底平复了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打算把这次赢来的钱先放进去。
打开抽屉一看,里面不仅塞了四沓崭新的钱,还有六根小黄鱼。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放的。
虽说这些钱和金条,李追远肯定不会要,待会儿是要拿下去还给柳奶奶的。
但怎么说呢,并不影响此时他的内心被腐蚀了一下,尤其在又看了一眼手中黑袋子后……
原来,自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
李追远找了个空盒子,将抽屉里的钱和金条放进去,然后走到女孩面前,重新坐下,很认真地说道:
“阿璃,谢谢你,看见你给我送来的这些,我真的很开心,但我不能要。”
阿璃停下手中刻刀,抬头,看着男孩。
她眼里流露出不解的情绪,她不理解,早上看见男孩看着手里的钱在笑,那为什么自己给他时,他却又不要呢?
而且,每次李三江给他零花钱时,他都接下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明明这样的东西,她家里有很多很多。
“阿璃,礼物也是分轻重合适的,下次你要送我东西前,可以先问问我,如果合适的话,我就收下,可以么?”
阿璃目露思索之色,然后,点了点头。
李追远怔住了,他刚刚看见女孩点头了,而且幅度很大,不是以前的那种微不可察。
“阿璃,你真的听懂了?”
女孩再次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那要是你没听懂的话,你会怎么表示?”
女孩摇了摇头,和正常人一样的幅度。
李追远脸上露出笑容,这意味着,女孩的病情在今天恢复了一大步。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李追远笑容忽然僵了那么一下,不会是……因为今天的自己吧?
努力排除掉内心的忧虑,李追远打算聊点开心的:
“刘姨说,她今天买了些木熏火腿回来,好像是浙江金华那边产的,晚上我们就可以尝尝了,阿璃你以前吃过木熏的东西么?”
阿璃摇了摇头。
“就是用这种点燃后熏烟,制作出的一种特殊风味……嗯?”
李追远顺手拿起旁边的一片木花卷儿。
上次做黑帆布时,里头的木花卷儿是自己从柴房里拿来一块木头,然后用小推子推出来的。
这次阿璃自己在做,也就是说木花卷儿是她自己推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这次木花卷儿不是黄白色,反而乌黑锃亮还带着股特殊的香气,挺好闻的。
“阿璃,你是拿什么木材推的?”
阿璃指了指小桌下面。
李追远低下头看去,然后眼睛直接瞪大了,因为桌下摆着的,是三个牌位!
……
“柳奶奶,这个还给您。”
东屋内,李追远将装着钱和金条的盒子,放在柳玉梅身侧的桌子上。
柳玉梅打开盒子扫了一眼,就盖回去了。
“奶奶,你不数数?”
“都送回来了,有什么好数的。”
“那就好。”
李追远把一个化肥袋,也放到桌子上。
柳玉梅揭开袋口,朝里面看了看,然后马上站起身,将里面的三个牌位取出,擦拭后,放到供桌上。
“阿璃啊,你要拿什么玩奶奶都给你,但牌位有什么好玩的呀,下次不要动它们了。”
柳玉梅到现在也依旧是柔声细语,没有斥责孙女。
然后,她开始用手指,一个一个牌位数起来。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才说过的:都送回来了,有什么好数的。
“咦,怎么还是少了几个?”
李追远没接话,因为少了的那几个,已经变成木花卷儿了。
自己总不能把那一袋子木花卷儿打包提过来吧,再说了,里面有一半都已经被阿璃刻上纹路了。
“小远啊,你有没有再找找,可能阿璃拿出去后,又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奶奶,我找过了,就只有这三个。”
李追远倒不是故意在推卸责任,而是他觉得,对柳玉梅来说,肯定更能接受牌位丢失而不是牌位分尸。
“哎。”
柳玉梅叹了口气,有些幽怨地看向秦璃。
好消息是,自己的孙女以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现在明显活泼了,都会拿家里钱给外面男的了。
可你拿钱拿金条都可以,你拿牌位干什么?
“柳奶奶,我跟阿璃说,以后不会再动牌位了,你说对不对呀,阿璃?”
阿璃点了点头。
柳玉梅也只能无奈地抚额,随即,她整个人忽的一颤,不敢置信地看向阿璃。
李追远:“阿璃,奶奶想确认你有没有知道了,你快告诉奶奶,你知道了。”
阿璃再次点头。
柳玉梅当即流出了眼泪,扭头看向供桌,带着哭腔道:
“先人显灵,先人保佑了!”
……
走出东屋,帮忙关上门,里头柳玉梅正带着阿璃感谢供桌上的先人。
李追远长舒一口气,这件事,算是被自己糊弄过去了。
他赶紧上楼,把那一袋子钱提下来,交给了在厨房里忙活的刘姨。
“小远,你哪来这么多钱?”
恰好润生此时也在厨房里,边吃着香边闻着锅里的香气等待开饭,直接回答道:
“我打牌赢的!”
刘姨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润生,显然,她不信的。
李追远说道:“刘姨,这是单子,您再帮我进一批东西,然后,请您找两个瓦匠,帮我在屋后面挨着后墙,建一个小的工房,不用太大的,和柴房差不多就行。”
润生说道:“不用请人,我来就行,我会砌墙,家里围墙就是我砌的。”
李追远无视了润生的毛遂自荐,山大爷家围墙那坍圮样,他今天可是见识过了。
他可不想以后在工房里忙活时,房子塌了给自己埋里头。
“行,姨知道了。”
“另外,姨,您得注意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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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李追远知道,就算让太爷复现一下昨晚他画的那个阵图,太爷保准给你画出一个新的。
来到自己房门前,推开门,李追远看见坐在小凳子上,正拿着刻刀雕刻木花卷儿的阿璃。
他其实没和阿璃说黑帆布坏了,但女孩自己发现了,还主动帮自己重新添置木花卷儿。
李追远走到女孩对面,看着女孩认真地雕刻。
这一幕,像极了过去女孩看着认真看书的自己。
给李三江拿了一条帕子后,李追远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中途推开李三江卧室门,本想再查看一下瓷砖上的阵法,却发现已经被擦掉了。
他到现在都不理解,自己昨天明明已经动过手脚修改过了,可这阵法是怎么还能生效的?
往后退了几步,侧身,看向还在那里洗头的太爷。
最无奈的是,这种事自己还不能和太爷讨论,哪怕太爷是最重要的当事人。
应该是凑巧吧,要是故意的,那也就太胡扯了。
要想察觉到自己的推算,至少算相造诣得和自己一个水平,怎么可能?
她知道这孩子在看书,也知道这孩子按照书中设计打造了一批实用的器具,一次次接触下来,她更知道这孩子有多聪明。
她已经在心底,将这孩子拔得很高了,也勉强承认这孩子算是走上了这条路,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到那般离谱的程度。
柳玉梅一直在这个家里,所以她确定,男孩是没老师的,秦力也只是教了他一点扎马步,要是真看看书就能看到那种高度,那自己这一把岁数岂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做买卖嘛见人开价,李追远也能理解,所以他不自己去,他又不是厄运播种机,那些小商小贩也罪不至此。
其实,刚刚在楼下时,李追远本就打算把这笔钱交给刘姨的,可谁叫柳奶奶在偷偷看着自己呢。
真是的,早上看,下午也看,她也不嫌累。
“我不吃那个,你给我再拿条帕子来。”
“嗯。”
“小远侯,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山炮都没留你吃晚饭再走?”
“山大爷忙着打牌呢。”
“呵,这老东西,就是这副臭德行,对了,东西买了么?”
“买了,米面油都添上了。太爷,您是真的关心山大爷。”
“可不,他要是饿死了,再有大活儿时,我就找不到帮手了,虽然山炮这人脾气臭,但本事是有的,每次都能帮得上忙。”
就是今天这事儿,透着一股子不对劲,李三江身上的福运,怎么一下子亏空掉这么多的?
明天还得再观察一下,要是李三江身上的亏空还能慢慢回补回来,那就一切照旧,可要是就这么一直亏空下去,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心烦意乱下,柳玉梅站起身,她想回屋和“大家伙”唠唠。
坐到供桌前,拿起一块酥饼,正准备开起话头呢,却忽然疑惑地看向供桌上的牌位们:
“怎么感觉,有点稀疏?”
柳玉梅坐在东屋门口椅子上,双手叠放在身前,闭着眼像是在午睡。
在察觉到有人回来后,她缓缓睁开眼,再次以若无其事的目光看向男孩,同时叠在右手下的左手手指,开始掐动。
然后,她就又不得不停下了。
因为男孩侧过头,留个后脑勺给她,一边问西屋的刘姨今晚吃什么以及香做得怎么样了,一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走进了屋。
柳玉梅心里生出一股疑惑:是凑巧还是故意的?
……
李追远上了二楼,看见李三江在水缸旁用洗衣粉洗头。
“太爷,你早上不是洗过了么?”
“刚躺那儿睡午觉呢,不知道哪里来的死鸟,又拉到我头上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天能顶两次鸟屎,真晦气。”
李追远大概猜到为什么了。
第三十三章 (第2/3页)
在没解决好自己身上福运的问题前,李追远决定非必要不出门,尤其是涉水的地方,坚决不去。
潘子雷子喊自己去看人家起鱼塘,已经算是很大的忌讳地了,他担心现在的自己要是去了,天知道除了鱼之外,还会起出来个什么东西。
回到家,在坝子上没看见东屋门槛后头坐着的阿璃,李追远猜测,女孩现在应该在自己房间里。
她确实改变了许多,不再一味纯粹地坐在那里发呆了,哪怕是自己不在时,也会有些主观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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