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文艺批评,写到宋神宗有次看到苏子瞻“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几句词时叹息,“忠君爱国之情溢于言表!”。
他看到这里,直接说,这话“令人发呕”。
所以他写“我应该感谢文艺的地方很多,尤其是它教我学会一种观世法。……凡是不能持冷静的客观的态度的人,毛病都在把‘我’看得太大。他们从‘我’这一副着色的望远镜里看世界,一切事物于是都失去它们本来的面目。”
1929年,当时社会风潮处处鼓呼让学生运动,他却让青年时时小心“十字街头上握有最大威权的是习俗。习俗有两种,一为传统,一为时尚。儒家的礼教,五芳斋的馄饨,是传统;新文化运动,四马路的新装,是时尚。传说尊旧,时尚趋新,新旧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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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爱这些细节,只观察,不轻易评判,但这里自有一种力量。
他的学生第一次见他时,说“他专注地注视,甚至逼视着你,你似乎感到自己大脑的每一个皱褶处都被他看透了,说实话,开始并不感到舒服自在。”
他与各式各样的人与各式各样的倾向都保持接触,保持理解,但无论什么进入这颗心灵,都会呈现它本来的面目,无法故弄玄虚。
“头一点我要求合逻辑。一番话在未说以前,我必须把思想先弄清楚,自己先明白,才能让读者明白,糊里糊涂地混过去,表面堂皇铿锵,骨子里不知所云或是暗藏矛盾,这个毛病极易犯,我知道提防它,是得力于外国文字的训练。我爱好法国人所推崇的清晰。”
他前后在欧洲几个大学里做过14年的学生,解剖过鲨鱼,制造过染色切片,读过建筑史,学过符号名学,用过熏烟鼓和电气反应表测验心理反应,并没有专修艺术,这样的人写和译的时候,把艺术被人裱糊出来的吓人嘴脸撕了个稀烂,有赤子般的诚实。
74.第七十四章! (第2/3页)
y me, and not my grief (如果有人为我叹息,他是怜悯我,而不是我的悲苦)”,他取下眼镜,眼泪流下双颊,突然把书阖上,快步走出教室,留下满室愕然,无人开口说话。
八十多岁的齐邦媛,一生流离,去国离乡,却一直记得这个瞬间,“即使是最绝望的诗中也似有强韧的生命力……人生没有绝路,任何情况之下,弦歌不辍是我活着的最大依靠。”
朱光潜是个敏感的人,学生到他家中,想要打扫庭院里的层层落叶,他拦住了“我好不容易才积到这么厚,可以听到雨声”。
但他没有颓废感伤的浪漫主义病,他喜欢人生的一切趣味,写过一个外交官,本来无须,下巴光光,但一直拿手在腮边捻,有人看不惯,觉得是官气,他却看得很有兴味,觉得恢谐。又写一个英国文学家和几个女人同路,别人都看他身边的女人,文学家不高兴了,面孔一板“哼,别的地方也有人这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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