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着他们或三或五地蹲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津津有味地狂嚼猛吞着大米饭时,我感到我们心里一直保持着的对他们的矜持的警惕在悄悄溜走,那种充分的优越感,也早已荡然无存了。
我甚至忘记了我是英雄“郑牯牛”的嫡传后代。看着他们大口大口地咀嚼,我们感到不是他们在咀嚼,而是我们自己在咀嚼。听着他们大口大口地吞咽,我们也总是感到那不是他们在吞咽,而是我们自己在吞咽。
只有在他们吃完了一碗,起身走向屋子里去盛第二碗时,我们才感到,原来我们的嘴巴里,是空空如也;我们所吞咽下的,也不是米饭,而是我们自己的口水。
我们一边感到非常失落,一边又开始对他们有些愤愤不平起来了。放学路上,那些还在愤愤不平着的高年级学生,也包括年长了我好几岁的我的二堂哥,在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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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蚯蚓定律 (第1/3页)
上世纪六十年代里的那场饥馑,旷日持久。自我一出生下来,它就像那圈地平线一样,紧紧地圈围着我。可让我感到十分惊诧的是,当它正像一个怪胎的恶魔一样折磨着我们郑氏族人、并严重地威胁着我们的生存时,环围着那个美丽的陈氏湖荡而居的陈氏家族,却十分滋润地过着他们甘饴的生活。
在朝阳寺里读小学时,我们总喜欢去得特别早。我们去得特别早,就是为了能够观赏到陈氏族人吃早饭。在那个物质和精神都极度馈乏的年代里,一边圆圆地鼓胀着我们其实是很空虚的肚儿,一边看着他们大碗地盛饭,大口地吃饭,这无疑是那个年代里非常难得、又非常美好的精神享受了。
当我们囫囵吞枣般地接连喝下几碗只见菜叶不见米粒、稀得能够照出人影儿的早饭(准确地说是汤汁),快步赶到学校,正是陈氏族人收了早工,回家吃早饭的时候。东边那道山梁子上的太阳,此时正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在小麦抽穗的时节,它的光芒已经变得十分惨白,周围的轮廓也已经开始残缺不全了。
陈氏族人端着的碗容积很大,碗底和碗的四周布满着黑色小斑点,碗的整体质地却呈淡黄色或褐色。白得诱人的大米饭,在他们的碗里堆成山梁子一样的高高的尖,就像在那个年代里开批斗大会时,原本应该戴在“五类分子”们头上的那种尖尖的白色高帽子,此时错戴在了他们的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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