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沐说:“我们早一天结婚,你户口可以早一天转到上海。”
“我办了居住证,户口七年就可以转了,不一定非要结婚的。”
“离开上海,交金交税这些记录就会中断。就算没中断,到了第七年,说不定政策又要变了。早晚都要结,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五月说:“明天太仓促了,过几天再说。”
钱沐坚持:“我觉得明天就好。”
“八神住在这边,我要去接他,然后一起过去。”
在某高档小区接到同样一身盛装的八神夫妇。几年未见,八神还记得五月,颇为高兴道:“钟桑,好久不见!我们真是很有缘分呢,当年给你介绍工作时,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某一天你会成为我们公司钱桑的未婚妻,更没想到我们还有可能会成为同事。”
八神的中国太太问:“这位就是你们常说起的钟小姐?”
五月诧异,笑问:“怎么,您也听说过我的名字?”
几个人上车坐定,钱沐发动车辆,一边接话道:“你当年以高中学历得以成功进入津九工作,在我们公司传为佳话,八神桑后来把你的事迹编入新进员工的培训资料,用以激励新人。”
五月捧着脸傻笑:“这样啊,这样啊。工资太低,没有帮你们赚到很多佣金,真是不好意思。”
钱沐笑道:“你能进津九这件事情本身,意义大过金钱。自从你以后,我们公司就再没有过这样的成功事例了。”
八神太太也跟着夸她说:“钟小姐眼光也好的,找的男朋友也很能干,我们家八神回来经常夸小钱,所以这次去苏州,第一个就考虑到他。”
八神说:“前阵子一家工厂关门,别家猎头公司的猎头坐在工厂食堂里摆摊位,只有钱桑想到去他们办公室里发放名片,拉到很多没去招聘会上露面的优秀员工。”
八神太太补充:“就是这家,叫什么……哎呀,这个英文单词我不认得,人家店铺招人,不也是指名叫小钱服务的吗。”
八神说:“对,对,我们今晚要去的这一家,也是钱桑对应的。任务圆满完成,客户非常满意,所以才被人家邀请去参加酒会。”
钱沐开着车,一路上四个人说说笑笑,互相吹捧,倒也不觉无聊。五月是路痴,加上天已黑透,看不出车已开到哪里,只见道路两旁灯红酒绿,热闹非常,眼睛无意中瞥见一家美发店门口的灯牌时,不禁“咦”了一声:“这里好像是古北,这家美发店以前我来过。”
说话时,钱沐已经在路旁停下了车子:“到了,你们先下车等我,我去停车场停好车就来。”
三人下车,五月在路旁站了三五秒,从前在这条路上来来去去、上班下班的记忆终于复苏,不太确定地问八神:“那个,请问,酒会地点到底在哪里?”
八神伸手去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贺卡一样的邀请券出来,核对了一下地址,随手往身后一指:“就在那里。”
他手指的方向,霓虹灯上的“赤羽”二字,正在古北的夜色下,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钱沐停好车跑来,拉起她的手:“走吧。”
她摇头:“我不舒服,要先回去了。”
这个增加人脉、提升交际网的机会并不是每天都有,钱沐拖着她的手不放,耐着性子哄她:“大概是晕车了,这个不要紧的。进去找个角落坐一坐、喝杯水说不定就好了。”
八神也笑着劝她:“来都来了,不进去和客户打声招呼不太好。”话刚落音,接到一个电话,赶忙站直,又是鞠躬,又是寒暄。挂下电话后,说,“客人催了。”
钱沐拖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这个机会,我真的不能错过。陪我去,好不好?”
八神太太上来,挽住她另外一条手臂,热络说:“放心吧,我会陪在你身边。”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强,只是心中始终存着一点侥幸的念头,看到赤羽门口的“今天包场,不对外营业”的告示时,仍旧想着,万一是自己猜错了呢。直到看见手端香槟酒杯、亲自迎到门口的lily的身影,那一丝侥幸心理也终于破灭。
lily回国,新店开张,邀请众多朋友前来捧场,开业酒会就定在赤羽。因为新店里的几个工作人员是委托钱沐招来的,那么邀请钱沐和八神来参加也属正常,但要求携女伴参加,其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今天是lily的大日子,她打扮的格外用心,眼下是十二月了,她却真空上阵,一袭华丽真丝大红色长裙,开叉到腰,脚上一双细高跟系带皮鞋,鞋跟目测在十厘米以上,妩媚妖艳和帅气犀利这两种气质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结合。和五月的眼睛一对上,她微笑:“欢迎,欢迎。”
女人的漂亮有很多种,她这种,最具侵略性,带着藐视众生,带着目空一切。而五月,别说和她竞争,就连和她站在一起都会自惭形秽,甚至会为她鸣不平,想不通泽居晋为什么会放弃这个足以艳压天下女人的尤物而和自己这样一个没有一点特色的平凡女孩在一起。
赤羽的老板娘美代十年如一日地一身得体西装衣裙,像只花蝴蝶一样周旋于客人之间,同时指挥手下女孩子们托举着酒水穿梭于大堂内服务客人,正在忙着,看见有新的客人入场,急忙迎上前来,一抬头,看见钱沐身侧的五月,不禁为之一愣,不过也只楞了一秒钟的样子,即刻换上一副笑脸,鞠躬笑着说欢迎光临。
五月被钱沐拖着手,跟随在美代和lily的身后往赤羽大堂里走去。一路过去,看见了有希子,看见了从前还算说的来的凉子,以及桃子。几年时间过去,大家竟然都没怎么变化,甚至连久美子都还好好的做着她的副店长。
固然店内增添了很多新面孔,但是从前认识五月的人也还不少,这些认识她的人对于她竟然在服装设计师lily的邀请之列而吃惊不已,惊讶之色过于明显,以至于八神摸着脸,小心问身旁跟着的太太:“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太太同样认真地端详他的脸,然后回答:“没看到啊。”
赤羽大堂里面的餐桌和椅子被拉开,酒架也被清理掉,大堂被布置成了原始森林一样的秀场,树木间有造型奇特的木雕动物若隐若现,很多个高条顺、身着华服的模特一类的女孩子们涂着或紫或黑的口红,手中摇着折扇在森林树木间穿梭来往。除去亭亭玉立的模特儿们,还有几张是电视上也能经常见到的面孔。
为了应景,服务员的女孩子们从前穿的那种背后印有“赤羽”二字的对襟日式工作服换成了印有粉色樱花、腰绑大蝴蝶结的简易和服,而每天播放的美空云雀的那些老歌被节奏欢快的流行音乐所代替。
lily把五月一行人带到场内,招手叫女孩子们送来酒水,说笑几句,并未作过多停留,随即转身离去。她一走开,五月曾经的同事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借故靠近。
在她们的认知里,凡是跳出这个圈子而又愿意带着相好的客人回来露面的,无非是带着些炫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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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沐哂笑:“怎么会?都说了几次了,是公司客户办的,要求就是携女伴参加,八神也带他太太去,晚上见到就知道了,不会骗你。”
五点,钱沐西装笔挺,开着公司车子,准时出现在五月楼下。五月也精心收拾穿戴,白天的休闲连帽衫换成浅卡其色针织长裙,再找一条火焰红细腰带系上,脚上则是一双浅色厚底的切尔西短靴,一身打扮,既显身材,又给人以温柔和高级之感。
钱沐上来敲门,看见她的第一眼,眼前一亮,小小的“哇”了一声:“明天就穿这件去登记好了。”
这身衣服,也是泽居晋帮她挑选的,否则她哪有这个眼光。想起泽居晋,又微微笑起来,轻轻叹了口气。
车子出了五月小区大门,径直往八佰伴方向开去。五月低头看手机:“酒会在八佰伴这里?”
等她磨磨蹭蹭地结好账回来,可能是错觉,感觉钱父看向自己的眼神稍稍和善了些许,把身份证还给他后,钱父拍一拍她的肩头:“我们走吧。”
不是错觉,态度是真的转变了。
因为生日,给打了88折,三百块不到,不算什么大价钱。
下午,钱父先行回家去了。钱沐把五月送回宿舍,分手前说:“晚上的酒会别忘了,打扮得漂亮一点,我先回家准备一下,然后来接你。”
五月不放心,又确认一遍:“不会是你们家亲戚都去的那种吧”
“我连你们将来生的小宝宝的名字都想了好几个。女儿的话,你觉得泽居璃华这个名字怎么样?”
五月无奈地看着她:“对一个刚刚失恋的人说这些, 你觉得合适吗?”
“我看你也不像多难过的样子啊。”
“我是不怎么难过, 可也不代表想听你说这些。”
收拾的差不多了, 看看时间, 已经到了中午,对镜化了个淡妆,出门去赴钱沐的约。
钱父从五月手边把茶壶拉过来,也给自己倒一杯茶水,一仰脖,一口闷掉,然后转头看五月,自从见面以来,视线和她第一次对上:“小钟啊,我们钱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们没什么文化,儿子教育得不成功,不听话,没办法,大了,就不把父母放在眼里了。今天,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们好好过下去,你要好好对他,知道伐?”
这就是他要说给五月听的这些话。交代五月这些时,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不甘心”三个大字。起先以为老实巴交的宝贝儿子是被乡下妞给灌了迷魂汤,给死死缠了这些年都不愿放手,半天听下来,两个人中,热络又积极的那个竟然是自家的宝贝儿子,心情能好才怪了。
服务员送来账单,五月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给抢过来:“我来付我来付!可以拉卡吗!”
服务员说:“那麻烦您跟我去一下收银台。”
钱沐阻挡不及,赶紧追上去,把爸爸的身份证递给她,用以打折。她如释重负,拎着包忙跟在服务员身后跑了。
五月心脏狂跳:“结婚?”
“民政局周一到周六上班,周日休息,否则今天就可以去登记了。”转头问他爸爸,“证件照是下午去提前拍好,还是明天去登记时拍比较好?”
“随便你。”钱父面无表情,停顿一下,又说,“要么明天好了,立等可取,急什么。”
“我意思是早点去拍好,明天可以节省时间。中午还要去赶火车。”
五月给自己倒一杯凉透的茶水,一口喝干:“感觉有点太急了,等我工作稳定下来再说。”
二人约定的地点在正大广场,她先到。站在门口等钱沐的时候, 想起从前和泽居晋在这里看电影的事情来了,独自微笑。
十分钟后,钱沐到了,还带着他的爸爸,五月站在门口发着呆,忽然一眼瞥见他们父子俩的身影,脸上笑容僵住,颇为紧张地向钱父打招呼:“叔叔您好。”
钱父微微转头,避免视线和她接触,干笑一声:“好,好。”
钱沐小声向她解释:“刚刚和爸爸两个人去派出所办事了,正好他也有话要和你说,所以就一起来了。”
三个人去正大广场七楼的广州蕉叶吃泰国菜,钱父是十二月的生日,一进门,钱沐就出示了他的身份证,于是店家送了饮料蛋糕和寿面,又有泰国歌手和服务员跑来围着唱生日歌,跳草裙舞一类的火辣辣的舞蹈。
“……”
“那个死女人, 简直虚伪得要死。苦情歌唱着,什么看着你在我面前和别人亲热,我的心好痛,只好去买醉, 你怎么忍心看我如此痛苦, 巴拉巴拉。话筒一放,马上去勾引别人的男朋友去了。”
五月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不答她的话。
过一会儿,金秀拉幽幽问:“明天就走?”
“明天就走。”
钱沐腼腆,五月内向,面对这些热情似火的歌手和服务员,除了傻笑,还是傻笑。人家邀请他们不成功,跳了两圈,也就走了。
一会儿,饭菜全部上齐,三个人闷头吃饭,都没怎么说话。五月本来还有些问题要问钱沐的,但见钱父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始终拉着脸,且是光头造型,脖子上再挂一条江湖人士标配的大金链子,很有几分匪气,所以就不出声了。
一顿饭闷闷吃完,钱沐招手喊来服务员结账,取钱包出来时,顺手把一张什么资料递给五月:“上午和爸爸去派出所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五月接过来一看,是派出所开具的户籍证明。
钱沐说:“结婚要用到户口本,但是我们家情况比较搞,户口本在亲戚那里,拿不到,只好去开一张户籍证明。”
第360章 360 (第1/3页)
五月感觉自己把十二月最后的这一个周末过得非常有意义。周六这一天去机场从早流浪到晚, 夜里饿着肚子乘10:50的末班地铁回家, 心满意足。
周日起来,开始收拾行装,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她收拾房间和自己行李箱的时候,金秀拉在一旁不住叹气:“我连自己的伴娘礼服的式样都想好了。”
“别说了,都过去了。”
“你说, 他会不会和甲斐重新搞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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