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带着血迹的伤口被雨水泡开,有些发白。衣物上的血迹早被雨水晕开,沾了泥污。
顾修远拉住她的手,唤了一声,“秦瑟。”
触手冰冷,凉的不像是活人的体温。
顾修远神色一震,心中冰冷。
被草席裹住身子的秦瑟毫无动静。
听此,他忙将马车停在路边,掀开帘子入内。
马车上,秦瑟浑身又冷又热,整个人好似置身于冰火两重天,昏昏沉沉中,她还以为自己已然死去。
直到她睁开眼后,才发现自己并非置身于地府,而是在一间狭窄的马车内。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救了,还是落入了什么心思不轨的人手中……
不管是那种情况,她都不在乎。
反正她是一个时日不多的人,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怀着这样的想法,秦瑟正欲闭眸睡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忘记此时全身火辣辣的疼痛。
太疼了,其实她从小便是个极为怕疼的人。
后来她母亲被沦落青楼之后,她也被迫成长,受得疼,受得哭还少吗?
秦瑟想,她都要死了,这样的疼能少受些,便少受些吧。
秦瑟刚刚闭上眼,喉中便猛地一痒,她无可抑制的猛咳出声。
就在此时,马车的车帘从外面被人掀开,车外的风雨夹杂着入内,齐齐落在她的脸上,带着阵冰冷的凉意。
这让秦瑟的精神瞬间清醒许多。
她一抬眸,便对上了一张清俊的脸。
是他!
“咳咳……”她咳嗽不停,嘴角的血还来不及擦,便顺着唇角溢了出来。
顾修远见此,伸手拿出怀中的手绢,替她擦拭干净,他上前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再忍一忍,待寻到温三郎之后,你一定会有救的。”
秦瑟艰难的摇了摇头,虚弱的道:“圣上……已然下令,将我扔在乱葬冈,任何人不得替我收敛。你快将我放回去,莫要连累了你自己。咳咳……”
顾修远摇头打断她的话,语含内疚,“那日我不该走的,明知你是故意的话,我却还是走了。我若在此时出京……兴许你也不会落入这般境地。”
秦瑟一笑,“这与你无关,你别内疚。你快走吧,我不愿连累你。”
“这个你不必担心,待会儿我会寻具面目全非的女尸,扔入乱葬岗。到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
秦瑟闭眼艰难地对他道:“你真的不必管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很清楚,我活不长了。”
岂止是活不长……秦瑟觉得,她大抵撑不过今日了。
见她一边咳嗽,一边艰难说话,顾修远道:“你先别说话,等到寻到温琅之后,你有什么话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秦瑟固执摇头,对他道:“到时就说不了了。我这一生便是为复仇而生。如今,我大仇将报,晋王一死,崔家便会遭受重创,这对我而言,比杀了崔缇,还让人痛快!我很满足,该实现的都实现了。”
“顾三郎君,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她对他展颜一笑,眉目生辉。
虽然她此时虚弱,苍白又无力至极。
但这个笑容,却是顾修远从未感受过的,她的笑十分真诚,不含任何杂质,纯粹得不像话。
明明是沦落风尘的女子,此时的笑靥却如最为纯真的少女。
淡雅,恬淡,如三月春风拂过他的心头。
让他心暖,更让他心疼。
“只是,我命不久矣,怕是无以为报,若有来生,我必会好好报答。”
说完,她缓缓阖上了双眸,苍白脆弱得仿佛一碰就要破碎。
顾修远心中慌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不要睡,千万不要睡,你再撑一撑。很快,很快我们便可以找到温琅了。”
顾修远瞳眸一缩,目光缓缓下移,面上带着难以置信。
他清楚地感受得到,自己握着的手没有了力气,无力地垂了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他不由松开手,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伸出右手再度探了探她的鼻息。
毫无动静。
顾修远目露痛色,面上的经脉浮起,咬牙重重地伸出一拳不住地砸在车板之上。
顾修远脸上两行清泪从脸颊上滚落,
车外,雨声刷刷。
车内,啪嗒啪嗒响起,似有什么东西滴在车板之上,仿佛与外面的滴答雨声做着呼应。
宁玖听闻秦瑟判决的消息后,心中也是怅然。今日恰好逢上明文堂休息,所以她便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哪儿都没去。
按理来说在家中清闲本该是十分自在的,但不知为何,她总觉今日浑身没劲儿,很难提起精神。
无奈之下,宁玖便唤紫苏替她背了笔墨纸砚,打算练练字打发时间。
此时宁玖正坐在窗边,桌案上铺了一张洁白的宣纸,她提起羊毫笔沾满了墨,提笔半天,直到笔尖儿的墨都将洁白的宣纸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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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远忙抱起她,往自己的马车行去。
他今日出城的时候,便下定决心无论她是死是活,他都不能放任她在乱葬岗,于是便赶了一辆马车。
顾修远将秦瑟放入马车内,自己则坐上马车车辕,一挥缰绳,往永安城内而去。
车行至半路的时候,顾修远忽然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咳嗽声。
虽然极其细微,但他常年习武,耳力非常人可比,自然是实实在在的捕捉到了这阵声音。
顾修远眼中立时绽放出狂喜的神色,心中一震。
没死,她没死!
这个消息让他欣喜若狂,顾修远忙将玄衣卫的特制丹药给她喂下。
喂下丹药之后,顾修远环顾四周,心道还不行,他必须速将她送去医治。
是了,温琅一定可以治好她的。
但秦瑟父族已然落败,且还是和崔缇同族,母族也已然满门尽灭……
是以到现在只剩她一人。
宣德帝只下令将她乱棍打死已是格外开恩。
秦瑟被带到刑部后,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一五一十便将此事的经过道来。
这些年来她如何步步为营,如何苦心竭虑的经营人脉……到最后终于成功到达永安,接近仇人,事无巨细全部招认。
他,得不到丝毫回应。
顾修远身上的衣袍早已被雨水泡得成了一团紧紧的贴在身上,他觉得有些冷,但此时身上的冷比起心中的冷而言压根算不得什么。
顾修远咬牙,终于伸手,颤巍巍地探到了秦瑟的鼻息前。
“唰啦啦——”耳旁是暴雨滂沱的声音。
他感受她鼻下一丝微弱的翕动,即便是在如此暴雨中,他好似听到了她的呼吸声。
这一路上,顾修远唯恐被狱卒们发现,便一直远远的跟着,待到狱卒走后,他才现身。
顾修远冒着倾盆大雨在乱葬岗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但此时苍白的却近乎透明的脸。
豆大的雨点不住落下,砸得人的脸上生疼,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
顾修远身子往前倾了几分,忙脱了自己的外袍兜在她的身前,借此挡住落在她身上的雨滴。
此时,她仿佛睡着一般,动也不动,如鸦羽般的青丝被雨水打湿,上面沾上满了黄泥,混着一些不知名的脏污,十分狼狈。
最后,秦瑟谋害晋王一案仅用一日便审理,秦瑟落罪板上钉钉。
当日,被打的一身血淋淋,不知还有没有一口气在的秦瑟,被刑部的官员裹了层席子,意图扔到了永安城郊的乱葬岗外。
刑部的狱卒们刚刚将秦瑟的尸体抬出,天空便开始下起了极大的暴雨,路面的泥浆被暴雨冲刷,滚出浊浊黄水。
狱卒们本想将秦瑟送到乱葬岗后,挖坑埋好,但见雨势太大,也歇了这份心思,草草裹了草席,扔到尸堆里便回了。
顾修远接到薛珩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永安城。
宣德帝沉思道:“既然如此,那你速派人去晋王府一趟,将那个秦瑟捉拿到刑部,让刑部尚书好好的审理此事,务必要还晋王一个公道。”
陈德点头,“审理之后,这个罪名若是落实,陛下,该如何处理?”
宣德帝神色一沉,“就算她父母皆为崔缇,她要报仇,理应寻上崔缇才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找上晋王,谋害亲王,必死无疑!”
“待案子结束后,乱棍打死,扔进乱葬岗,不得收尸。”
谋害亲王,按理应当夷族。
只是他才刚刚回到永安城便听说秦瑟被送往了刑部消息。
他当时便心感不妙,连忙赶去刑部,远远的守着。
顾修远守了将近一日,终于在傍晚的时候,看到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秦瑟被狱卒从刑部大牢里抬了出来。
几乎是秦瑟被抬出来同时,天上轰隆一响,接着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
狱卒们低低咒骂几声,最后无可奈何,还是将秦瑟扔在了板车上,驾车去了永安城外
第181章:撕掉假面,出人意料 (第2/3页)
“自然。当时便去请了温三郎,也是束手无策。”
宣德帝点点头,良久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可惜。
虽然晋王不如太子得他宠爱,但好歹也是他的儿子。如今听着他所剩时日不多,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悲切。
原本他想架空晋王和齐王等人的势力为太子铺路,最多便是将就这些人打发到他们各自的封地,天高皇帝远……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对自己的这几个儿子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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