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注意谢家军内,也多注意身边人,”沈妙一字一顿的开口,开始说的有些干涩,到了后来,神情却渐渐严肃起来:“北疆风沙大,将士铠甲本厚重,无论如何,也不要取下护心镜。”前生谢景行被万箭穿心,或许穿上护心镜能好一些。更重要的是,沈妙觉得谢景行的死太过蹊跷,战术战意都卓绝的少将军,怎么可能败的如此凄惨。加之后来渐渐明白其中格局,知道皇家本就对簪缨世家多加打击,未必那谢家军中,就没有皇室中人。而谢家父子的悲剧,也未必就没有阴谋的掺杂。
沈妙一心为大局着想,却不知以她和谢景行如今的交情,倒还不至于走到朋友一步,因此,这饱含关切的话,便显得有些微妙起来。
谢景行也为她的意外,忽而扬唇一笑,逼近沈妙,微微俯头,他这样与沈妙隔得极近,一双桃花眼却含着笑意,调侃道:“这么关心我?”
沈妙沉迷于自己的思绪,没发现他已经靠的这么近,忽而惊觉,还没从自己的猜度中回过神,一时间略显茫然。她双眸清澈,每当茫然的时候,便如稚童一般让人生怜。
谢景行微微一顿,心中生出一种无奈的感觉。他本就心狠手辣,对于沈家,也不过是棋局上的一颗棋子而已。明知道沈妙心思深沉,手段神秘,决不如表面上看的是个无害的闺阁女子。但有的时候,却又觉得她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姑娘。欺负一个小姑娘,总觉得有些赧然。
“非也……。”沈妙面无表情道:“如此……就遥祝小侯爷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回头得了赏赐,”谢景行浑不在意道:“到时送你个小玩意儿,算作彩头。”
沈妙正要说话,却见谢景行按住腰中,道:“有人来了。”随即便对沈妙一笑:“后会有期,沈……娇娇。”转身从宜居室的窗口飞掠而去。
这人走窗户竟跟走自己家大门一般,沈妙尚在呆怔,门便被人推开,童瑶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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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垂眸,想了一会儿,道:“多谢。”
谢景行懒洋洋摆了摆手,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妙又问:“请帅令……。什么时候出发?”
“十日后。”
“这么快?”沈妙惊呼。
“怎么?”谢景行侧头看她,似笑非笑道:“舍不得?”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这般神色不定,抬起头正对上谢景行若有所思的目光,沈妙心中一个激灵,谢景行心思敏捷,只怕从她神色中也能摸索出什么。思及此,她便掩饰的笑道:“沈垣是我二哥,为何要害我爹?”
闻言,谢景行反倒笑了,他笑的颇有深意,道:“沈妙,你当我是傻子?”
“谢小候爷既然告诉我这些,”沈妙正色道:“可是定王殿下要如何对付我爹?”
谢景行摇头。
这赧然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谢景行退后一点,道:“沈家军声势太壮,不是好事。”
沈妙答:“今日进宫的是我娘,召她入宫的是徐贤妃和董淑妃。”她说其徐贤妃和董淑妃的时候,神情也不见恭敬,仿佛说的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谢景行也习以为常。
他说:“退。”
“退?”沈妙问。
谢景行不再说话。他终究还是给沈妙提示了一点。若是沈妙聪明,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又变了!又变了!
明明还有几年的事情,却提前出线。谢景行此时出征,莫非又会如同上一世的结局?
对于谢家,沈妙本想留着待日后拧成一股绳对抗皇权,然而即便她怎么改变,有些人的命运都仍旧是按照旧时的轨迹走么?面前唇红齿白,眉目美貌风流的桀骜少年,终于还是要走到最糟糕的一步么?
谢景行瞧见沈妙神情有异,不觉奇怪,目光微微一闪,道:“你好似很担心?”
这般略显调侃的话,沈妙此刻却无心分析其中的促狭,心中有些混乱,看着他道:“你……率谢家军?”
沈妙本就没抱多大希望,便是谢景行知道,也断然没有告诉她的道理。谢家自己在明齐的格局中也是涉水匪浅,胡乱帮忙,只怕会惹祸上身。便是今日换了她在谢景行的位置,想来连提醒都不会提醒。
只是……沈妙打量着谢景行这身官服,疑惑的问:“你进宫做什么?”
她问的随意,却不知自己这副理直气壮地模样让谢景行顿了一顿。不过只是短短一瞬,谢景行便懒洋洋道:“进宫请帅。”
“请帅?”沈妙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为谁请帅?”
谢景行但笑不语,沈妙猛地看向他:“你……自请为帅?北疆……。匈奴?”
“沈垣出事之前,和定王密谈过。”谢景行道:“沈家如今水火不容,除了对付你爹,还能有什么事?”
“不可能!”沈妙失声叫道。
谢景行目光探索的盯着她,仿佛要将沈妙整个人看穿,问:“为什么?”
沈妙手心微湿,心里有一瞬间的混乱。沈家真正开始出事,并不是在这两年,皇家着手对付沈家,也还会推迟一阵子,因为如今师出无名。沈垣为定王做事,他们两人都是做事极为稳妥的人,没有万分把握不会出手。譬如前生到最后的时候她才知道二房三房也在其中出力,而沈垣,必然是到了最后才拿出谋反的证据。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离皇家对付沈信还早得很,沈垣怎么又会在这个时候出手?这个时候的证据也应该不齐,傅修宜选在现在动手了?
这下谢景行倒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北疆匈奴一事是秘事,此事机密,在未下达诏令之前,沈信都未必知道,更别说沈妙了。谢景行一直对沈妙哪里来的耳目感到好奇,既然连宫里的事都知道,更觉意外。
沈妙呆呆的看着他,心中却如惊涛骇浪翻涌。
北疆之地,匈奴之困一直未退,然而北疆地势复杂,北疆人又凶残勇猛,前几年文惠帝都小打小闹,不愿与之正面相抗,后来匈奴变本加厉,文惠帝派出谢鼎出征,谢家军自来勇猛,却全军覆没于战场。同年年关,谢鼎马革裹尸,举国哀恸。第二年开春,谢景行代父出征,兵败如山倒,得万箭穿心,扒皮风干,晾在城楼的惨烈结局。
谢景行死在二十二岁那年,如今算起来,他才将将十九。
沈妙的心里有一瞬间的窒息,皇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对付匈奴,谢景行是自请为帅。谢鼎此时还应当不知道此事,而眼下看谢景行这幅模样,应当是拿到将令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请帅令 (第1/3页)
“什么意思?”沈妙问。----
谢景行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说这话定有别的含义。
谢景行挑眉,看向他:“沈垣是定王的人。”
沈妙心中微微一惊,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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