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赖嬷嬷只得委婉的道:“老奴虽不知化肥为何物,却是知晓这田间地里最需要的就是各种肥水了。那些肥水,多半都是人肥和牲畜肥,有些是要专门挖一个巨大的深坑,怄一段时间才能成肥的。老奴想着,赦大老爷卖的就该是此物了。”
说着,赖嬷嬷又恶心起来,难怪贾家的老亲要说一条街面都给毁了,这别说富贵人家的主子们了,就连她这个伺候人的,也不带往那种地方去的。别说左近铺面了,便是临近的几条街面都要倒霉。
那得是多大的味儿呢!!
在赖嬷嬷的解说下,贾母终于听明白了。
听明白之后,自是勃然大怒。贾母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贾赦能做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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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你就这么祸害全家!早知道这般,我就是将你溺死在尿盆里也好过于如今你这般胡来。你你你、你这是铁了心要将全家人拖下水吗?贾赦!!”
贾赦一个激灵,愣是好半晌没寻到合适的言语。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哪怕今个儿看到贾母的牙都掉光了,他也不会这般震惊。话说,一开口就这般闪亮,真的不会尴尬吗?旁人他是不清楚,可他本人是真的要疯了。
恍惚间,贾赦想起了大年三十那晚,他是纯粹报复外加看笑话,这才跟康熙帝讨要了御膳,且还叫人在里头做了点儿手脚。可他分明记得那天崩掉牙的人是贾政,且就算是贾政也不过才崩掉了一颗牙,贾母这是在闹啥啊?
“老太太,您
二月里,天气还是很冷的,倒不是说一定不能出门,可从铁狮子胡同的稼穑侯府到宁荣街的三等将军府,便是坐马车也要小两刻钟。思来想去,贾赦还是觉得不舍,仗着来人并未提这一茬,他打算继续先糊弄着,大不了拼着挨顿骂,也好过于琏儿宝贝挨冻。
这般想着,贾赦只带上十数名家丁出了门,一路上都在盘算要怎么糊弄贾母,结果等他真的见着了人,瞬间就将先前所思所想彻底丢到了脑后,再也记不起来了。
事实上,贾赦惊呆了。
月余未曾见面,打死贾赦也没有想到,再度见面时,贾母会给他带来如此之大的惊吓。其惊吓的重点在于,此时的贾母旁的一如往常,开口训斥他时,却露出了一口的大金牙。
说是一口可能是有些夸大其词了,可事实上,贾母上下两排门牙是真的变成金牙了,闪闪亮亮的,险些瞎了贾赦的狗眼。
虽没说的这般直白,可贾母又不是真的傻透了,除了最初的客套,之后贾母压根就没来得及回顾往昔,就被人家牵着话题走了。至于话题的中心人物毫无意外的就是稼穑侯贾赦。
“……咱们好歹也是亲戚,便是没得干涉爷们的事儿,倒是提前给打个招呼呢!这生意好不好无妨,便是真做不下去了,或是将铺面盘出去,或是赁给旁人做买卖,都成。可如今这就不是生意好不好的事儿了,而是整一条街面都完了。”
来的是老亲家的当家太太,以及她俩儿媳妇儿。当家太太年岁也不小了,瞧着也就比贾母小那么几岁,俩儿媳妇儿倒是同王夫人年岁相当,因而贾母先前便唤了人去梨香院将王夫人请来。
结果,王夫人尚未过来,贾母就已经心生悔意。
倘若今个儿仅仅是闲话家常,唤王夫人来自是合适的,可这明显就是来倒苦水诉委屈的,那还唤她来做甚?瞧笑话,还是跟着一道儿被当笑话瞧?贾母忙趁着对方低头的一瞬,赶紧给珍珠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将人拦下。
“便是发疯也该有个限度吧?他怎么就这么能耐呢?这哪里是做买卖,这就是在作死啊!!”贾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说到最后更是满脸的扭曲、愤恨,“早知道、早知道他一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他!丢人现眼的东西,老亲的情分弄没了不说,祖宗八辈儿的脸面都被丢光踩烂了……老太爷啊!!”
眼瞅着贾母又要哭晕过去,赖嬷嬷和珍珠忙上前掐人中抹药顺气,折腾了好半天才总算叫贾母缓了过来,可她一缓神,就叫人去稼穑侯府将贾赦唤来。
……
……
贾赦也是真冤枉,他咋会知晓左近铺子是何人所开?事实上,别说幕后倚仗者了,他连明面上的东家都不清楚。偏三等将军府派人过来时,并未将事情挑明,他还道是贾母惦记着他正月初一那日说过的话,想要见见琏儿。
却说赖嬷嬷有二子,外人时常唤作赖大与赖二,那赖大便有一子,与琏儿同年所出,端的是机敏可爱。赖嬷嬷原还指着过两年等孙子略大一些,便央了贾母还了放籍,届时再将家里的田产地契并银票等等,尽数转到孙子名下,以作周全。
可如今看来,事情怕是有变。赖嬷嬷原就觉得贾赦不好惹,一听他连米田共都敢碰了,这已经不是好惹不好惹的问题了。金贵养大的爷们,连灶间都不曾去了,如今竟得这般决心,岂不是疯魔又是为何?
当下,赖嬷嬷忙向贾母使眼色,示意待会儿她会细说。
贾母见状便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在心底里却早已认定了一切错皆在贾赦身上。直到老亲告辞离开,贾母才向赖嬷嬷追问起来。
赖嬷嬷心里苦啊,她如今是万万不敢开罪贾赦,试问谁敢惹疯魔之人?原先,贾赦是精致名贵的瓷器,自不会跟她这个当下人的一般见识。如今贾赦自甘堕落,天知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儿,保不住一刀砍了她,她也无处说理去!
珍珠悄然退下,去外头传了话仍旧入内,手上则托着个放了精致糕点的盘子,状似特地出去拿点心,只不过这会儿却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倒是白费了她的小心机。
彼时,贾母已经头疼不已,并非为了老亲,而是那个不省心的贾赦。
听听人家说了什么!
原本是顶顶热闹喧嚣的街面,结果被贾赦横插一杠子后,如今那条街面叫一个冷清呢。莫说来往的客人了,连自家伙计都呆不住了,尤其是左近两家更是深受其害。
一开始,贾母还道贾赦寻来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搁在铺子里,等对方告诉她,那是饲料和化肥时,她仍不曾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倒是她身畔的赖嬷嬷心下明了了。
正因为如此,哪怕诸多人颇有怨言,也不敢正面怼上胤禟。甚至那些深受其苦的左近铺面,也只能被迫捏着鼻子认了。
当然,既有选择隐忍的,那就必然有不愿意忍耐的。偏巧,饲料和化肥铺子西面的杏芳斋糕点铺幕后老板却是大有来头,自是没法同胤禟比较,却能同贾家扯上七弯八拐的亲戚。用贾母的话说,那就是有着几十年交情的老亲!
这不,人家拿胤禟没辙儿,就只能寻贾家的晦气。
没几日,宁荣街三等将军府就迎来了许久未曾往来的老亲。贾母原就极为在意这些所谓的老亲,尤其自打贾赦闹了那一出,使得堂堂荣国府变成了如今的三等将军府,那些个老亲纷纷避开了,如今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个贵客,自是叫贾母欢喜不已。
然而,人家却是来寻麻烦的。
会卖身的人家本身就不可能富裕到哪里去,赖嬷嬷家便是如此,况且她男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当贾家的大管家,往前十来年,都是帮着府里收租子的。这可是个肥差,只要别克扣的太过分,底下人就不敢有意见,甚至还会主动将油水奉上。可同样的,也因着差事缘故,赖嬷嬷可比府上那些副小姐懂得更多。
饲料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喂养家禽、牲口的,虽说腌臜了点儿,可到底是喂食的东西,想来就算味儿大,也不至于叫人特别恶心。可化肥呢?说化肥兴许有些叫人难以理解,那人肥、牲畜肥总该知晓了吧?那就是米田共啊!!
赖嬷嬷第一时间听明白了,旋即只觉得一阵阵犯恶心。兴许她出身不好,可这些年养尊处优下来,哪里还经得起这些?要知道,她虽是伺候贾母的,可事实上她也是叫人伺候着的,甚至连便桶都不是由贴身丫鬟处理的,而是另有小丫鬟忙活。一听说贾赦居然能耐到卖米田共了,甭管这究竟是人肥还是牲畜肥都是有够恶心的。
且心下,赖嬷嬷却更害怕了。
她原先就极惧贾赦,唯恐贾赦将那些事儿都抖出来。要知晓,她先前想的是徐徐图之,死命捞钱是真的,可捞完了之后也得寻个正经名目将钱兑出去啊!而这个所谓的名目,自是应在了儿孙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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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胤禟在内城最繁华的街面上开了一家臭气熏天的铺子一事,很快就在整个四九城里传开了。
其实,光是开个铺子真心不算啥,甭管哪个高门大户手底下多多少少都是有铺子的,只不过旁人家都是隐而不言,或是托给家生奴才照管,或是以参股的形式挂名拿分红,像胤禟这般不单以自己的名义开铺子,甚至还在开业这天亲临的……
那绝对是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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