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了?司徒远好不失望。微微张口,本欲引着顾明琴把话说出,却见那慕容秋向自己轻轻地拱拱手,一脸赔笑。算了吧,暂时放过顾明琴,想对付她,有的是机会。
顾明琴站在山顶、居高临下,望着山脚下的惨状,横尸遍野,那些尸体被随随便便的堆在一起,相互叠压。那些人挖好了坑道,东丽士兵抓过一具尸体,随手一扔,或者是一脚踢飞,掉进了坑道。还有些人,因为找到了亲人的尸体,跪在那里抱着亲人嚎啕大哭。
那些壕无人性的侵略者每每走到一旁,二话不说,一脚踢开哭泣不已的妇孺老人,抢过尸体,一脚踢飞,毫无尊重之意。任凭那些家属们在他们的身后,追着他们,撕心裂肺的喊着、哭着、叫着。那样的悲惨之境,让人过目不忘。
不忍再看,顾明琴再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慢慢睁开。该面对的,躲也躲不了。
一睁开眼,便对上司徒远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顾明琴看了,顿觉恶心。这样一个没有人性、心狠手辣的异类,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何意义?
“少航。”杜白文唤过儿子,招了招手,“你去,给顾大小姐打个招呼。”
一听这吩咐,杜少航只觉得头皮发麻。现如今,他哪还有脸面对顾明琴?不过这里这么多人,总不能让父亲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顾明琴道歉、丢人现眼吧。想到这里,年轻人压低了脑袋,走向顾明琴,谁知还没有进前,那顾明琴居然就主动开了口—
“杜员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司徒大人的意思是,让你亲自向我赔礼道歉吧?”顾明琴说完,抱起双臂,笑看着对方。
杜员外觉得被羞辱,忍无可忍:“顾明琴,你不要得寸进尺。”
顾明琴也不理他,侧头看着司徒远:“大人,你也看见了,他杜员外是什么态度。就他这个态度,昨日之事,有一就有二……”
“明琴……”杜少航喊了一声,对她使了个眼色,她怎么可以如此非议长辈。话未出口,就知道对方厉声呵斥—
“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叫我顾女医、顾大小姐,甚至是顾明琴。明琴这两个字,你不配说出口。”顾明琴说到这,故意抬高声音,似乎想让全沪城的人都听见。果然,效果达到了,不仅是司徒远等人吃惊地看着自己,就连在山下干活的那些东丽士兵、苦力乡民,此时也纷纷仰起头来,望向山顶上那个突然发作的年轻女子。
杜少航皱起了眉头,难以置信,或许是没想到突然之间,顾明琴对自己的态度变得如此。此时,她咄咄的眸子让他开不了口。女子眼中蕴含着泪水,夹杂着愤怒和失望,一瞬间,他懂了。此时此刻,顾明琴看出来了,方敏的全军覆没,因己而起。是啊,因为自己的一时口快,方捕快偷袭敌营的计划功亏一篑,甚至是全军覆没。
可自己却是做梦也没想到,父亲如此固执,铁了心做汉贼,和东丽人合作。是自己的一己之私,害死了方敏,害死了千千万万的守城将士和沪城百姓。自己罪该万死,就算是千刀万剐,恐怕也得不到她的原谅,就算是给她一个解释,恐怕也不会让她相信。这辈子,自己和她,再无可能了。
想到这里,杜少航绝望至极,踉跄地向后退去,神色茫然。
“少航你……”杜员外试图叫住儿子,并本能地拉了他一把,却万万没想到,被儿子一下子推开—
“你自己做的错事,你自己去承担吧。”杜少航说着,把头扭到一边,根本就不理会父亲。
“你这小子……”杜员外没想到,儿子居然敢反抗,扬手便打,却被一声重咳怔住了,扭头一看,司徒远眸子里充满了杀气—
“我没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么多耐心。”
“杜员外,说一句对不起,很难吗?”顾明琴此时也开了口,冲着他得意地挑挑眉,你能把我怎么样?顾明琴知道,此时的杜白文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可现在自己是东丽人的座上宾,手里有东丽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地位不知道比他们高了多少,如果动起手来,司徒远会选择谁,不言自明。
看见顾明琴得意的表情,杜员外恨得咬牙切齿,却不能动作,他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这时,脚步声响起,侧目看去,陈锦显向自己走来,耳语几句。听了他的话,杜员外慢慢地冷静下来了,走向顾明琴,拱手说道:“顾女医,昨日之事,是我一时冲动。顾女医你巾帼英雄,心胸宽阔,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杜某在这里向你赔罪。”
说完,向着顾明琴,深深地鞠了一躬。
“岳峰,你怎么样,三婶还好吗?”
陡然听到此话,杜员外愣了一下,他抬头看去,原来不知何时,顾明琴已经走向一边,和那顾岳峰说着些什么。
这顾明琴简直是欺人太甚,让自己道歉,也不理会自己,分分明明让自己难堪。越想越气,一时之间,杜员外脸照得通红,逼视着顾明琴,眸子里显现出熊熊怒火。
顾明琴却是视而不见,只是满眼关心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顾岳峰一直因为昨日弃家寻母,心生内疚,觉得对不起父亲、对不起顾氏,刚才一看见顾明琴,更是无地自容,索性躲到后面。可他万万没想到,顾明琴并没有责怪,反而是关心自己,关心自己的母亲,这让顾岳峰心中感动,激动的语无伦次:“我很好,母亲也好,大姐不用担心。”
“那就好,三叔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照顾好三婶就行了。”
顾岳峰点点头,正欲作答,无意间一抬头,却见司徒远迎面而来,本能地恐惧,急忙低下头来。
司徒远走上前,看着顾明琴,哈哈大笑:“顾女医,你有所不知啊,你这个小堂弟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博学多才,经史子集,无所不知,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更重要的是,我司徒远就需要这样的人才。我已经破格提拔他做我的文字师爷。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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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向顾明琴赔礼道歉,这件事实在是……
抬眼看去,只见对面的女孩静静地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神色冰冷,看不出在想什么。他希望这个顾明琴可以聪明一点,主动开口,就坡下驴、大事化小,放过自己。可很显然,顾明琴并没有那个意思。
她是故意的,企图羞辱自己,对吗?一想到这,杜白文心内愤怒,紧盯着顾明琴,握着拳头,好像是在无声的警告。
“杜员外…….”
司徒远一出声,就吓得杜白文猛地松开了手,打了个哆嗦,这时,耳畔传来一声冷笑,很显然是顾明琴,可杜白文却不敢回头看她,只是慢慢地侧过头,向司徒远看了去,对方也不说话,只是向自己努了努嘴。杜白文明白,躲不过去了,可他实在是不甘心,向顾明琴低头。
“多谢大人。”杜员外三人依旧是谄媚之笑,当他们抬起头来,看到一旁的顾明琴时,顿时脸色大变。
司徒远却在这时打起哈哈:“杜员外啊,我和顾女医刚才还在说昨天的事呢。昨天的事,本来就是你的不对,你怎么可以未经允许,就搜查顾府,而且还纵容打人,简直是岂有此理嘛。快快快,趁着这个机会,向顾女医赔礼道歉,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什么?”司徒远让自己向顾明琴赔礼道歉,有没有搞错啊?
“怎么,不应该么?”司徒远沉声问道,凝眉看着杜员外。
“应该应该,当然应该,司徒大人说的是。”和司徒远的相处,杜白文已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他这个语气、这个表情,就是发怒的前兆,一旦发起火来,那自己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弄不好家破人亡。所以他不敢犹豫,对方话音刚落,他就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随声附和。
“啊--”
又是一声惨叫,只不过这声惨叫,并非来自于无辜的乡民,而是两个刀剑在身的东丽士兵。当然,这声惨叫也引起了司徒远的注意,不由地停下脚步,循声望了过去。
不远处,一个光着膀子、身强力壮的黝黑汉子一拳就把对面耀武扬威的东丽士兵打倒在地,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而起,跨坐在对方的身上,左右开弓,狠狠地给了对方几个巴掌:“让你们无恶不作、让你们强抢民女,让你们杀人抢劫,让你们……”
就在这时候,随着“啪”的一声枪响,那男子直起身子,晃了晃,向左一倒,一命呜呼了。
“像这样的刁民,最后还是不要存活于世,对谁都不好。”拿起还在冒烟的火铳,朝着枪口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司徒远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脸云淡风轻。扬扬眉,吩咐下面的守卫,“把他葬了吧,反正都一样,都是死人。”
此时,脚步声响起,有人来了?
顾明琴禁不住好奇,回头循声望去,只见杜员外一行人,从山体的另一边登上山顶。杜员外、陈锦显、胡老二,三个人站在前方,有说有笑,好不得意;在他们身后,还有两个年轻人,顾岳峰和杜少航。
“顾女医,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昨日之事,的确是杜员外冒犯。可现在鄙人初入沪城,人生地不熟,非常需要有志之士的通力合作,保证沪城的井然有序。所以我希望顾女医可以不计前嫌,原谅杜员外的一时冲动。两人携手并肩,共同成为我司徒远的左膀右臂。”
司徒远刚把话说完,杜员外等人就走上前,向着司徒远、慕容秋二人躬身行礼,谄媚笑道:“司徒大人、慕容大人,奴才这厢有礼了。”
“平身吧。”司徒远抬了抬手,如同皇帝一般。
“咱们沪城?”听到这个词,顾明琴皱起眉头,貌似不解。
司徒远点点头,说起来非常得意:“顾女医,如今我们东丽士兵所向睥睨,已经成功的收复了华夏大部。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一统华夏,这样一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何分彼此?你说是不是啊,顾大小姐?”
说着,微微扬眉,好不得意。
“一统华夏,何分彼此?”顾明琴冷笑着,重复着这两个词。正待开口,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侧目,慕容秋声色俱厉。
不让我说吗,那就不说了。对牛弹琴,意义何在?顾明琴于是就扭过头去,轻哼一声。
“是。”底下的人应了一声,首先一脚踢开尸体,扶起地上的同伴,随即,两个人一起用力,直接把那具尸体踢进了挖好的坟坑。
司徒远看到这一幕,微笑地点点头,仿佛是非常满意,侧头看向旁边的顾明琴:“顾女医,让你见笑了,我们上去吧,还有人等着呢。”说完,扬了扬下巴,微笑地先走一步了。
听见身旁的脚步声,顾明琴抬头,见司徒远已然走远,想起刚才那一幕,尤其是司徒远枪击之后的若无其事,不由地一阵作呕。视人命如草芥,他还是人吗?顾明琴难以接受了,这是第二次,她受不了了。想起从今往后自己还要继续和这个杀人狂魔共事,顾明琴就觉得内心深处,满腔的愤怒集与胸口,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发。
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那片温暖,让顾明琴心头微震。侧目看去,身旁的男子望着自己,神色坚定,似乎在给自己传递力量。
“走。”声音不大,却是铿锵有力。男子握住她的手,抬头挺胸,缓缓地向前走去。
“司徒大人安排周到,明琴无话可说。”顾明琴淡淡地说道,脸上并无太大的表情,她知道,想要依靠这些侵略者,善待城里的守城英雄,简直是痴心妄想。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暂时入土为安,待得有朝一日,族人收复失地,再将他们予以正名。
见顾明琴没有反对,司徒远露出笑容:“走,我们上山去,上了山,往下看,足可以一览众山小。”
顾明琴没回答,只是点点头,跟着他往上走。
放眼望去,山下正是精壮汉子,他们人高马大,面色黝黑,看样子是常年在地里干活的苦力。司徒远初入沪城,虽然带了十万军队,可这样的活计,是万万不可能让那些军队处理的,十有八九是临时掠劫过来的村民。顾明琴抬起头来,四处寻找,果然看见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所料不差,就是附近的村民。
当然,除此之外,在他们周围,还围了一群各个荷枪实弹的东丽士兵,他们手握皮鞭,一旦发现有人偷懒、异常,马上举起手里的皮鞭,毫不留情的一鞭子打下去,对方立时皮开肉绽、叫苦不迭。这样的场景说来就来,让人毛骨悚然。顾明琴每次听见,都不由得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看见两个人双手紧握、并肩而行,已经站在山顶的司徒远禁不住莞尔:“十指紧扣、同心同德,慕容兄,看来你离抱得美人归,为时不远了。”
“那是的,正所谓心诚则灵。我慕容秋是什么人,还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慕容秋说着,得意万分。而这时,顾明琴却毫不客气的甩开了他的手,走向一边。慕容秋扑了个空,还差点摔了一跤。面对着司徒远幸灾乐祸的目光,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慕容秋的狼狈虽然可笑,可对于他,司徒远兴趣不大。移开目光,看向正前方那个修长的身影,慢慢地走过去,和女孩并肩而立,顺着她的目光,向下望去。
其时,有好几个身强力壮的乡民受不了那些东丽士兵的镇压,愤而反抗,和他们打了起来。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掌,更何况是几倍与自己的东丽士兵。很快,这些反抗者就被仆倒在地,群起而攻之。这一次,司徒远并没有拿起火铳,开枪射击,而是背起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前方的表演,时不时地侧目,欣赏一下身旁顾明琴的表情,见她皱起了眉头,司徒远不但不恼,反而笑的更欢了。
“顾女医,这样伤人非我所愿,只是这些刁民欺人太甚。若不好好惩治,以儆效尤,只怕是愈演愈烈,越来越乱了。我也是为了咱们沪城的安定团结着想。”
第501章 (第1/3页)
“司徒大人,实在抱歉,明琴来迟了,让你久等了。”
“顾女医言重了,顾女医能来,鄙人非常高兴,你请。”
沪城守城士兵的陵墓被安排在后山的挖地里,此时,司徒远已经安排了苦力,在那里挖坑。看样子是要挖一个大坑,将所有人葬在一起。看见这个布局,顾明琴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顾女医,你也知道,战争惨烈,死者众多,如若一个个单独埋葬,耗时耗力。何况有些人直到现在还没有过来认领,姓甚名谁,尚不可知。现在天气炎热,尸体不宜久留,故而将他们葬在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司徒远似乎明白顾明琴在想什么,所以就这般开口,如此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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